江山(全卷完結)-4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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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月2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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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一章 【道不道】
[更新时间] 05-16 06:24:00 [字数] 5254
杨耀似乎已经不再顾忌大师兄的死活,两手皆成掌,缓缓逼近过来。
薛破夜心头还是有几分忐忑的,毕竟没有和杨耀交过手,不知虚实,但说那夜他不动声色地进入月竹房中,可见他的武道修为确实不浅。
“薛破夜,你的本事还真是够大的。”杨耀冷笑着:“这都被你找到了,我还能留你吗?”
薛破夜讽刺道:“杨总舵主,你堂堂总舵主,却任人驱使,真是有辱名头啊。”
他这话虽然乍听起来莫名其妙,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话。
薛破夜十分清楚,凭青莲照的能力,要想独自担起这个买卖,那是万万不能的,如今参与者肯定有万仙观和公孙族两大势力,青莲照是没有能耐驱使得动这两大势力,要么是被这两大势力中的一支驱使,要么三大势力之后,还有一只操控着整个阴谋计划的黑手。
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,杨耀只能是走狗般的帮凶,绝非主脑。
杨耀脸色阴沉,正要出手,却听一个声音淡淡地道:“杨耀,先不要忙着动手。”说话的,却是那个背面朝门的家伙。
只见那人缓缓站起来,转过身,脸上带着微笑,笑眯眯地望着薛破夜,温言道:“薛侯爷,大驾光临,蓬荜生辉,他们待客不周,还望见谅!”
薛破夜仔细一看,吃了一惊:“是你?”
站在面前的不是他人,却是明月王手下的左子玄!
……
一瞬间,薛破夜已经明白了不少,虽然他们中间存在的利益揪扯到底是什么样子尚不清楚,但是毫无疑问,万仙观,公孙城和青莲照三大势力能够聚集在一起,幕后的真正黑手却是明月王。
或许这些计划并非明月王的真实意思,但是代表着明月王利益的左子玄既然出现在这里,那毫无疑问,明月王罪责难逃。
这个左子玄本来应该是跟着明月王在六合院中的,却不知如何出来到了这里?
不过细细一想,也就释然,如今六合院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明月王身上,对于他的部下,却是稍微疏忽了一些,或许左子玄编造了什么理由,这才走出了六合院。
交代下去的命令,是要看死明月王,对于的他部下的人身自由,却并没有太严格地要求。
“薛侯爷,你知道,他在你手里,对于我们是敌是友,毫无意义!”左子玄微笑道:“我想和薛侯爷说几句话,侯爷……没有必要以他做人质。”
薛破夜承认,这些人若真想动手干掉自己,自己手中的大师兄完全不够分量做人质。
“要谈谈?”薛破夜冷笑道:“好啊,先告诉我,吃着皇粮的万仙观为什么和你们搅在一起了?道家无为,我靠,闹着玩的啊?还有青莲照,他们可是口口声声反楚复蜀的,又怎得被你收买了?要谈话,总要让我先做一个明白人吧?”
左子玄叹道:“薛侯爷似乎对他们都很不满意?”
“叛国之贼,人人得而诛之!”薛破夜冷哼道,他一边说话,一边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,这一战不可避免,自己凶多吉少,只盼能够找到一个缺口,利用迷魂步逃离这里。
只要出了万仙观,京都还是自己的天下,即使玄阳真人是八道武者,但是自己背后可是数千羽林和上万守备军,任你通天本事,也能铲平万仙观,将这一干叛逆杀个干干净净。
“薛侯爷,你似乎将自己真的当成了朝廷的人。”左子玄淡淡地道:“莫非你忘记了,你的真正身份,可是青莲照分舵主,青莲照若是叛贼,那你又是什么?”
薛破夜心中一沉,自己与青莲照的瓜葛,确实难以理清。
“你似乎已经忘记你该做些什么了。”左子玄身材虽然臃肿,但是一双眼睛却颇为犀利:“我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,可是你……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将你的身份告诉朝廷吗?你该知道,只要我们将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,你做官的前途,也算到头了。”
薛破夜冷冷一笑,并没有说话。
但是他明白,左子玄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,虽然自己与小皇帝感情极好,但是若被朝廷官员知道自己是青莲照的人,那么即使小皇帝会原谅自己,朝廷的官员们却会借机以这个原因向自己发难,自己也绝对没有机会再在朝堂混下去。
薛破夜虽然神色平静,但是左子玄似乎从他眼中发现了一丝悸动,淡淡一笑,道:“先放了他吧,有些话,我们可以慢慢说。”
薛破夜知道再抓大师兄在手中,实际上也不会有什么大用处,手指出处,已经点了大师兄几处穴道,大师兄顿时便瘫倒在他的脚下。
左子玄拍了拍手,笑道:“薛侯爷的功夫倒是极好的,哈哈……来,进来坐!”
薛破夜摇了摇头:“有话你便说。”
左子玄皱了皱眉头,终于道:“好,薛舵主,今日既然在这里相见,有些事情我今日便对你说清楚,也好让你知道自己日后的路该怎么走。”
薛破夜淡淡地道:“左大人步步为营,想不到连薛某日后的路也被你筹划好了,佩服,佩服!”
左子玄毫不在意薛破夜的奚落,平静地道:“我们没有泄露薛舵主的身份,那是因为我们一直将薛舵主当成我们自己人,我们也一直认为,薛舵主做的每一件事情,都是在为我们着想……虽然有些人对薛舵主一些所作所为有些失望,但是左某却是真正地将薛舵主当做自己人看的。”
薛破夜哈哈笑了起来,冷声道:“左大人这话我听得真是有些奇怪。退一步说,薛某即使是青莲照的人,和你左大人又有何关系?薛某可不会因为青莲照的一些叛逆与你媾和,便也变成了你们的人……!”
他这话自然是指杨耀和华闲,华闲岿然不动,而杨耀眼中却划过了杀机,但是他们对于左子玄似乎很是忌惮,没有得到左子玄的允许,并不敢轻易出手。
左子玄没有生气,反而笑道:“薛舵主果然有性格。不过事到如今,杨总舵主即已投靠我们,那么整个青莲照也就是我们的朋友……而身为杨总舵主部属的薛舵主,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……罢了,左某也不愿意辩解这个了,想必薛舵主心中清楚,今日薛舵主要想平安地离开这里,除非承认是我们的人,否则……想必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情。”
薛破夜冷笑道:“这一点薛某倒是有自知之名,有堂堂国师在这里,任谁想从他眼皮底下离开,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。”顿了顿,叹道:“如今真可谓是臣不臣,道不道了,大家放着自己的事儿不干,不好好地活着,偏要往死路上走……薛某真是见教了。”
左子玄悠然道:“看来薛舵主的心思还是没转过来,莫非薛舵主以为,跟着那个小孩儿便是活路?”
薛破夜眼角跳动,这个时候也没有意义去争论对方话中的犯上之意了,都要造反的人,再争论反而显得无知。
“薛舵主,左某今日不妨告诉你,那小孩儿在位子上,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。”左子玄冷笑道:“这天下,是阳武皇帝的天下,该当由明月王坐镇,如今明月王在大楚深得人心,区区刘子禅也敢与明月王相争,真是不知死活。薛破夜,我可以告诉你,明月王是真正的九五之尊,金殿龙座,也是明月王的掌中之物,左某今日和你说这么多,只是不想你站错队伍……你毕竟是杨总舵主的部下,左某不想看到你日后陪着那小孩被我西北铁骑践踏成肉泥!”
薛破夜喃喃道:“西北铁骑?真是让人恐怖的军队啊。”
左子玄还道薛破夜被自己的言语惊住,脸上显出得意之色,道:“薛舵主,你是聪明人,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,这天下的形式,你比普通人要看得透。若是薛舵主愿意归降明月王,今日不但可以平安离开万仙观,而且左某以人头担保,日后明月王登基大宝,薛舵主便是大功之臣,保你荣华富贵,世代蒙荫,你看如何?”
“条件呢?”薛破夜凝视着左子玄:“你让我投靠明月王,总不会因为我几句话就信以为真,总有些附加条件吧?”
左子玄伸出大拇指:“果然是聪明人,怪不得在朝堂之内风生水起。”顿了顿,道:“条件虽然困难,但是对于薛舵主来说,却是极为容易的事情。”
“你说!”
“请薛舵主即刻将青州,沂州,惠州三州的巡抚参将调回京城,至于以什么理由,薛舵主应该比我想的更周全。”左子玄正色道:“勒令三州满营编制即刻疏散,只保留行营军就是。”
薛破夜心中震惊,这个条件,无疑就是要将三州丢弃,任由雍州军肆意侵虐了,淡淡地道:“左大人未必太看得起薛某了,这是军政,是兵部拟定的计划,薛某凭什么说改就改?”
“凭薛舵主是刘子禅的师傅。”左子玄目光锐利:“刘子禅对于薛舵主的话,还是听得,只要薛舵主找到合适的理由,兵部那帮家伙,绝对不会对薛舵主的决策有任何的反对,这一点,薛舵主心中自然是比我还清楚的。”
薛破夜只是冷笑,并没有回答。
“一旦三州将领召回,薛大人再办一件事情,就立下了盖世之功,前途无量。”
“何事?”
左子玄一字一句地道:“杀了刘子禅!”
薛破夜身躯一震,失声道:“什么?”
“杀了刘子禅!”左子玄重复了一句。
旁边的大堂内还在搬运着官银,而这边的气氛顿时僵硬起来。
“你让我弑君?”薛破夜终于道:“左大人还真是毫无顾忌啊。不过薛某却很奇怪,你们这里藏龙卧虎,高手如云,为何刺杀之事却让我去做……你们自己难道做不成吗?这盗官银的事儿都被你们在悄无声息中做成,还有什么事情你们做不成?”
左子玄竟然很坦白:“我们杀不了他!”
“哦?”薛破夜带着疑问看着左子玄。
左子玄竟然极为痛快地解释道:“刘子禅的功夫,普通人已经无法刺杀于他……若是派出高手行刺,那更是做不到,因为刘子禅身边的保护力量,远远超出外人的相像。”
薛破夜皱起眉头,说良心话,他还真不知道小皇帝身边的保护力量有多强悍,不就是一批羽林卫和太监吗?
“薛大人,或许你还不知道,刘子禅登基之后,宫里的秦无恨便时刻保护着他……他的本事,我不说,你也清楚。”左子玄缓缓道:“除了秦无恨,还有皇帝的暗黑护卫团……鬼谷!”
“鬼谷?”薛破夜很是好奇,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。
“护卫在皇帝身边的魔鬼。”左子玄狠狠地道:“可惜这帮家伙竟是效忠错了对像,他们的主人,应该是明月王。”
听到这里,虽然对“鬼谷”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,但是薛破夜那一颗紧绷的心,却在这一刻突然放松不少。
他可以看得出来,左子玄对秦无恨和“鬼谷”是发自内心的忌惮,也就是说,明月王这边,实在是没有办法通过刺杀解决问题,小皇帝的人身安全是有极大保障的。
“薛舵主深得刘子禅信任,若是这天下有谁能杀得了他,就只有薛舵主了。”左子玄眼中充满期待:“薛舵主,只要你办成此事,居功至伟,从今以后,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应有尽有,而且你的后人,也将世浴皇恩,永享富贵!”
薛破夜脸上保持这平静,心中却冷笑:“老子若真信了你们的话,回过头就会被你们以弑君大罪诛杀,想申辩都没有地方,真是好狠毒的计划。”不过眼睛转了转,做出一副思索考虑的模样。
终于,杨耀也开腔道:“薛兄弟,方才有些误会,你莫放在心上。我与明月王合作,乃是为了青莲照弟兄日后的前程着想,一心为公,天日可表,还望薛兄弟与杨某携手向前。”
薛破夜叹了口气,问道:“总舵主,明月王给你什么好处,你要答应和他合作?他会不会只是利用我们?”
他最后用了“我们”二字,似乎和杨耀拉近了不少。
在杨耀看来,薛破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,都已无退路,只要稍微识趣一些的人,必定会投靠过来,听薛破夜这样说,虽然不能确定他的心思,但还是以为他有心投靠过来,不由微笑望向了左子玄。
左子玄对着杨耀微微点头,杨耀才道:“薛兄弟,你我是自家人,我也不瞒你,明月王已经答应我,一旦事成,将划川中为国,建立蜀国,依附大楚,永为友邦!”
薛破夜张了张嘴,却没有说出话来。
原来杨耀甘心为明月王卖命,却是有这样大的诱惑在吸引他。
可是只听这一句话,薛破夜就感觉杨耀是那么地愚蠢,试想明月王真的坐了江山,岂会允许自己的国家之中还有另一个小国的出现?真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,可惜杨耀深陷其中却还引以得意,正是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”!
杨耀这个一代枭雄,此时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,反而沾沾自喜,薛破夜不由暗叹:“以青莲照弟兄们的生死为代价,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结果,这人……真是一个疯子!”忍不住问道:“总舵主,这是明月王亲口答应你的?”
杨耀一愣,目光闪烁,终于道:“左大人是明月王的心腹,他答应的事情,便是明月王的意思。”
薛破夜苦笑着摇了摇头,弄了半天,这事儿竟然还不是明月王亲口许诺。
杨耀啊杨耀,你也好歹是一代枭雄,却因为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而毁了自己,无论明月王是成是败,杨耀以及青莲照,终究只是鸟尽弓藏的悲剧命运而已,可惜他还不自知。
若说杨耀幻想其中倒也罢了,可是华闲阴险狡猾,难道也看不出来?
瞥了华闲一样,见他正没事人般悠闲地喝着茶水,薛破夜心中一震,莫非……这个圈套却是华闲与左子玄一起给杨耀设下的?
尚在沉思,左子玄已经问道:“薛舵主,我提出的条件,你可能答应?”
薛破夜皱起眉头,心中暗想是不是先应付一下,等离开了这里再翻脸,好歹先保住命再说,可是左子玄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,嘿嘿笑道:“薛舵主若是答应,还请写一份手令,我现在就派人持着薛舵主的手令却府上将两位夫人接来……玄阳国师道法深厚,由他为两位夫人讲解道学,两位夫人定能学到不少东西……薛舵主成功之前,我等一定好好招待二位夫人!”
我靠,想玩人质牌!
薛破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。
萧素贞和月竹若是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,自己可就真正的没有任何退路了。
扫了面前这四人一眼,薛破夜不由后退了一小步,握着寒刃的手更紧,平静地道:“左大人,我若是不答应,你们是不是就要将我斩杀于此?”
左子玄微一沉吟,终于点头道:“薛舵主知道的太多……那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!”
薛破夜嘿嘿一笑,看了杨耀一眼,叹道:“总舵主,你英雄一世,怎的却糊涂一时?明月王坐了江山,岂容国中还有国?更何况连明月王都没有亲口许诺于你……哎,咱们可不能成为他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工具啊!”
他这是存了最后一份心思,想挑拨对方的关系。
杨耀若是聪明人,听到自己这话,细细一想,也该清醒了!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二章 【梁上武者】
[更新时间] 05-17 06:25:00 [字数] 5424
杨耀的神色果然变了一变,他并不是傻子,只是一直以来在梦幻中过得太久,已经迷失了自我,更加上华闲在旁蛊惑,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曾经叱咤江湖的决断力和判断力。
薛破夜这句话虽然轻描淡写,但是其中的关窍,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能听出来。
左子玄皱起眉头,一瞬间就看透了薛破夜挑拨离间的心思,冷哼道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。杨总舵主,此人心性阴险,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,你切莫上了他的当。”
华闲也看出杨耀脸上微变的神色,长身站起,大声道:“薛破夜,总舵主大计将成,岂容你在这里挑拨是非。”他缓步上前,顺手从旁边抽过了一柄长剑。
薛破夜嘿嘿笑道:“华闲,你才是青莲照最大的奸佞,你处心积虑,蛊惑杨耀,将青莲照带入万劫不复之地……老子今天拼了性命,也要斩杀于你,算是给青莲照一个交代。”
话声刚落,他却是先下手为强,施展迷魂步,直向华闲扑过去。
华闲冷笑道:“找死!”却见他道袍鼓起,劲气飞扬,提剑迎了上来。
他不但有强劲的劲气修为,最为重要的是,道家的八卦剑术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剑法,变化极多,亦是他仰仗的绝技,今日为除掉薛破夜,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。
眼见长剑便要对上寒刃,却见薛破夜的身形忽然一闪,竟从华闲的面前消失。
薛破夜在这一瞬间,竟然放弃与华闲的对攻,却向一旁的左子玄飞速掠去。
他看清楚一点,对方在场四人,论起重要性,左子玄不言而喻是首脑人物,论起武功,恐怕左子玄也是最低的,他或许智谋出众,但是武道修为从表面看一定极浅,甚至说不定根本没有任何武道功底。
此种情况,自己今日要脱离这险境,只有控制住左子玄,或许还有一线希望。
左子玄显然没有料到薛破夜的真正目标会是他,见到薛破夜如电闪雷鸣般扑过来,脸色大变,瞬间苍白,失声叫道:“真人救我!”
薛破夜的寒刃带着寒气,眼见就要贴上去,却听“嗤”的一声响,感觉一股猛烈的劲风从旁袭来。
这劲风气势浑厚,薛破夜来不及去看,就感觉有一样东西打在自己的肩头。
这件东西力如千军,就像一根铁铸的大南傍国,狠狠地戳在自己的肩头一样,一股雄浑的劲气将薛破夜的身体直推出去,就像断了线的风筝,轻飘飘地飞了出去,尔后“扑通”一声,重重地落在了地上。
薛破夜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这一瞬间就像火烤一般,炙热难忍,忍不住“哎哟”叫了一声,手脚竟是发软,他斜眼看去,这才发现,那砸在自己的肩头的,仅仅是一支茶杯。
茶杯显然是玄阳真人以劲气发出,所以这支茶杯在这位八道武者的手中,就不能称为茶杯,而是比刀剑更凶悍的杀人武器了。
“无量尊!”宣扬单掌竖在胸前,淡淡地唱道。
左子玄见薛破夜被击飞,这才松了口气,抹去额头的冷汗,薛破夜出其不意的攻击,还真是让这位左大人惊出一身冷汗,若不是玄阳出手,自己已是薛破夜手中的人质了。
虽然薛破夜失败,但是左子玄还是忍不住赞道:“薛侯爷佯攻华闲,取我为人质,如此情势下还能保持冷静,左某真是佩服……可惜啊,这样的人物,今日却要死在这里了。”
华闲提着剑,英俊的面孔上竟然露出狰狞之色,一步一步走向了薛破夜。
薛破夜苦笑着,若是没有奇迹的话,今天,自己恐怕是真要死了。
他虽然有些后悔这次的孤军行动,但是面对死亡之时,一切的后悔已经毫无意义。
只是想不到,最后自己也是死在一种理想状态的坚持,为了小皇帝稳固的江山而死,自己以前本来还是在内心深处很不屑这种因为坚持而不惜生命的人,到了最后,自己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。
这一刻,他竟然显的异常平静。
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物,早就死过了,能够在这奇幻的世界生存这么久,经历着一些奇妙的事情,认识着鲜活各异的男人女人,已经足够。
就当这是一场梦吧!
萧月竹,萧素贞,小皇帝,绿娘子,兀拉赤,小灵仙,苏玛优,赤娜台……这些人的面容在薛破夜的脑中像放电影一样划过。
这个时候,华闲手中冰冷的剑锋已经贴在了薛破夜的咽喉。
……
“以多欺寡!”一个声音忽然响起:“玄阳老道,你是越老越不出息了。”
这个声音猛不其然地响起,除了玄阳老道,其他人包括薛破夜在内都吃了一惊。
华闲知道夜长梦多,微一拉剑,便要刺入薛破夜的咽喉,却听“噗”的一声,竟然也有一件东西打在华闲的身上,华闲的身体也像纸鸢般飞了出去,落在地上的声响,比薛破夜还重。
众人惊骇之间,这才发现,打中华闲的,乃是一颗银锭子。
薛破夜深吸了一口气,微微挣扎,他心思如电,能够轻易将华闲用一颗银锭子击飞,十有八九也是一名八道武者所为。
“无量尊!”玄阳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睛,目中精光四溢:“阁下在上面呆了这么久,也该累了,不妨下来歇息片刻。”
他话声落后,众人将目光朝上看,这才发现,在屋梁之间,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身形微盼的蓝衣人。
蓝衣人呵呵一笑,身形一动,竟如鹅毛般,轻飘飘地落了下来,他的身形看似矮胖,但是动作却是异常的飘逸潇洒。
薛破夜看到这个人,心情忽然间好了起来,虽然还不能确定,但是他觉得,自己的性命,今天或许能保住了。
“陈富!”薛破夜心中念道,不过他立刻反应这个名字是假的,这个人,真正的名字叫韩昌邦!
绿娘子说过,韩昌邦一直在暗地里监视着杨耀,如今看来,今日韩昌邦能够出现,绝非因为知道我薛破夜在这里遇到了麻烦,而是因为杨耀在这里。
杨耀见到韩昌邦,一时还认不出来,毕竟十多年过去,曾经的韩昌邦已经成为了一个外表很平凡的陈富。
杨耀更不会知道,这个矮胖的家伙,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,这天下间,能够悄无声息地监视他而不露出半点马脚的人物并不多,但是作为八道武者的韩昌邦,显然是其中之一。
韩昌邦微笑着凝视玄阳,道:“五年前你我战过一次,不分伯仲,今日再战,你觉得谁会胜?”
玄阳淡淡地道:“道家子弟,清净自修,不与人争强好胜,五年前是阁下先行出手,玄阳不过是自保而已,今日你我又为何要战?”
“清净自修,不与人争强好胜?”韩昌邦放肆地笑了起来,摇头道:“出家人,说话总是冠冕堂皇。你若清净自修,这些家伙又为何在这里聚集?”一指在地上兀自挣扎的华闲:“你这个师弟可是很不清净啊,这么多年,蛊惑杨耀,将我青莲照一步一步带成雍州朝廷的走狗……哎,罢了,你今日若想不战,倒也简单,将这些人都交给我便是,至于你……朝廷的官兵很快就来了,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吧!”
左子玄惊道:“你……你已经通知了朝廷?”
他面如死灰,这事隐秘至极,一直是在他的策划之中,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却想不到薛破夜追查至此在前,这矮胖的八道武者却在后面又通知了朝廷。
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朝廷兵马一旦过来,不单自己精心培养的这些人要被诛杀,即使是这些库银,那也是要再次回到朝廷的手中,几年来的心血将付诸东流,对于雍州起兵的计划,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
最为关键的是,自己一旦落入朝廷的手中,明月王将遭到前所未有的危机,朝廷完全可以利用自己,将这泼脏水狠狠地扣在明月王的头上,那么明月王也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左子玄的眼中显出怨毒之色,恶恨恨地道:“你……你究竟是谁?”
韩昌邦叹了口气:“我是谁?一个为了自己的清静,眼睁睁地看着青莲照成为工具的罪人而已。”
他这话在外人听来,很有些莫名其妙,但是杨耀心中却是一惊,他仔细地凝视着韩昌邦,集中所有的思绪,希望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出一点什么。
韩昌邦不用瞥眼,似乎就知道杨耀在打量着他,淡淡地道:“杨堂主,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我是谁?”
他这一句“杨堂主”叫得让人颇有些意外,杨耀的身份可是总舵主。
但是杨耀却明白了,他的神色巨变,身体晃了晃,后退两步,满脸惊骇之色:“你……你还没死?你……你是韩……韩昌邦?”
这一代枭雄,此时却是惊得面无人色。
“原来你还记得我。”韩昌邦淡淡地道:“我没有死,你很奇怪吧?这么多年来,我没有找你,是觉得你有魄力,有手段,比我更适合领导青莲照,青莲照在你的手上,或许能有所成就……只是我想的太简单了,想不到你忠奸不明,急功好利,听信佞言,竟是将我好好的青莲照,一步一步带入了深渊,如今会内纷争不断,内乱不息,你可曾有过悔意?”
杨耀神情复杂,目光闪烁,眸子深处似乎真的有几分悔意,但是这种眼神只是瞬间即逝,很快,他的脸上就被阴冷所替代,淡淡地道:“韩昌邦,你将这里的消息透漏给朝廷,那是真正要和朝廷勾结了,你还在此对本舵主蓄意诬蔑,真是让人耻笑。”
韩昌邦缓缓道:“朝廷的鹰犬若是将你们的阴谋扑灭,那么一场战争或许就能够平息,我青莲照也会少死些人吧……!”
玄阳真人忽然道:“阁下真要插手此间的事情?”
韩昌邦笑道:“我人都到这里了,再不插手也不行了。”忽然瞥了旁边的薛破夜一眼,叹道:“年轻人的情情爱爱,有时候真伤脑筋,我若是看着薛破夜被你们杀死而不出手,只怕我的恩人会记恨我一生的,哎……临了临了,我还是要卷入这些事事非非之中,看来人只要活在这世上,就无法超脱红尘俗世,不过连道士也都卷入红尘是非……我一个俗人也未尝不可啊!”
别人听不懂,薛破夜却听得懂,知道韩昌邦救援自己,有几分绿娘子的面子在里面。
玄阳缓缓站起身,看似轻盈,但是下盘却极为扎实,走了过来,距韩昌邦尚有五六步处站定,平静地道:“请!”
韩昌邦神色严峻起来,双腿微微分开,正色道:“你我各有自心……无论谁胜谁败……都不丢人!”
“是!”
“你为报恩,我为报人,生死……置之度外!”韩昌邦肃穆道。
玄阳脸上露出尊敬之色,道袍缓缓涨起,不再多言。
众人都知道,两位八道武者,便要生死相搏了。
很自觉地,杨耀和左子玄缓缓退到一旁,而薛破夜经过调息之后,气息顺了不少,也缓缓爬起来,闪到一旁,只是华闲看起来受伤却是极重的,虽然极力想挣扎爬起来,但是神色痛苦,几次都没能起来,杨耀只得上前将他扶起,带到一旁。
劲气飞扬。
玄阳真人和韩昌邦的身体四周,慢慢形成一层淡淡的雾气,这种雾气越来越浓,到了后来,几乎将二人完全掩盖其中,看起来朦胧无比。
“咻!”
一道劲气就像利箭一样,化成气剑直射而出,射向韩昌邦。
玄阳先动手了。
玄阳的劲气,乃是以纯正的道家之气修炼成八道武者,属于纯阳之气,是温气,而韩昌邦更好相反,修炼的是寒气。
温寒二气是武道修行的两个极端,能够修成八道,互相对垒,算得上是人世间的巅峰对决了。
气剑距韩昌邦尚有两步之遥时,忽地停住,却是被韩昌邦布下的气墙挡住。
气剑竭力想刺穿气墙,在气墙上形成一道又一道波纹,发出“嗡嗡”的声音,而两位八道武者的周身,那雾气却是更加浓厚。
两位武者在对决,左子玄却是转动着眼珠子,缓缓靠近杨耀,低声道:“杨总舵主,他二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,一时难分高下,可是我们……却不能等了。”
杨耀没有看他,淡淡地道:“左大人的意思是?”
左子玄冷声道:“趁这个机会,杨总舵主上去帮助玄阳真人合力斩杀韩昌邦,只要玄阳真人安然无恙,必能保住我们离开京都,我们一起护着明月王离开京都,回到雍州,大事可成!”
杨耀身躯一震,瞥了左子玄一眼,道:“左大人,他们是武者的对决,有着武者的尊严,我若是出手斩杀韩昌邦,恐怕玄阳真人时候会责备于我吧?”
“杨总舵主,此时事态紧急,哪里还能想那么多,大局要紧啊。”左子玄有些发急。
杨耀淡淡地道:“杨某好歹也是条汉子,这种事情,不屑为之。”
左子玄瞧了在一旁调息的华闲,显然是指望不上他了,若杨耀不出手,那可就没人能够动手了。
虽说不远处还有搬运银子的人手,可是那些都不是武道中人,普通人不要说去诛杀韩昌邦,只怕靠近过去,都会被韩昌邦身体四周的劲气撕成碎片吧?
杨耀六道修为,此时上前,虽说不是很容易,但却也有几分机会杀了与玄阳真人近期对峙的韩昌邦。
左子玄冷下脸来:“杨总舵主,你这是什么意思?为了虚幻的武道尊严,将你复蜀的大业放任不顾吗?”
杨耀眉头皱了皱,眼中划过怒色,声音有些冰冷,忽然问:“左大人,我想问你……当初我被一群高手围攻,华闲却突然出现救下我,这一切,可是你在暗中策划?”
数年前,杨耀孤身一人,突遭十多名高手围攻,将遭不测之事,幸得华闲出手相救,自此华闲加入了青莲照,成为杨耀的亲信,为杨耀出谋划策,渐渐成为辽青莲照的实权人物。
一直以来,杨耀都以为那只是一个偶然,但是今日竟薛破夜几句话提点,他的脑子忽然一片灵光,察觉出了其中的诡异。
左子玄脸色变了变,不由退后了两步,冷笑道:“杨耀,你这是什么话?”
“我要你回答我?”杨耀眼中杀机陡显:“那群高手是不是你派的,华闲……是不是你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?”
左子玄感觉杨耀的身上忽然泛起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,强作镇定:“杨耀,你胡说什么,那臭小子的挑拨之言,你也能相信?那个时候,我可还不认识你。”
杨耀嘴角泛起冷笑:“我再问你,你说明月王答应我,一旦他坐了皇帝位,便将川中之地划给我青莲照复国,这究竟是你自己在欺骗我,还是明月王真的是这样给我承诺?”
“这……这当然是明月王的意思。”左子玄额头渗出冷汗,他虽然智计非凡,但是到了此刻,什么样的计谋也用不上了。
杨耀能够纵横江湖,甚至从韩昌邦手中抢过总舵主的位置,能力不可谓不强,智商也不可谓不高,只是长期受华闲蛊惑,事事都有华闲出谋划策,本来聪明的脑子长期不需操劳,也就迟缓了不少,再加上华闲巧言令色蛊惑,渐渐走上了这条偏出青莲照教义的不归路。
青莲照内部分裂,势力耗损,归其缘由,全因杨耀受到华闲教唆,与雍州扯上关系,这才令冷烟云一干对官府朝廷深恶痛绝的同伴生出异心,故而兵戎相见。
在华闲的利用下,青莲照已经损失了无数的精锐会众。
如今杨耀脑中豁然一片空灵,往事一桩一桩地涌上心头,想到无数因为华闲教唆而死的兄弟,胸中荡起无比的愤怒。
他眼中杀机大显,缓缓抬起手,劲气开始注入了五指之间。
正在此时,却听堂外的大门“砰砰”响起,有人惊慌地叫道:“国师,国师,不好了,官兵围住了万仙观,大事不好了!”
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三章 【渔翁之利】
[更新时间] 05-18 06:03:00 [字数] 5121
这真的是大事不好了!!!
左子玄面色大变,一片乌青,咬牙道:“来得好快。”看了杨耀一眼,道:“杨耀,中间究竟是什么瓜葛,一时也说不清楚,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里,你快杀了韩昌邦,玄阳真人会护着我们离开这里,否则……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。”
杨耀冷笑道:“玄阳真人?我就算杀了韩昌邦,他又能护住几个人?除了我们,你那地道里还有百来人呢。”
左子玄跺脚道:“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们,只要咱们出去了,此仇必能得报。”
杨耀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这左子玄果然狠毒,近百名为他卖命的部属,说抛下就抛下,根本没有半分挂念和担心。
他眼中一直未曾消逝的杀机此时更浓。
“这些银子你也不要了?”
左子玄恨恨道:“功亏一篑……不过有一部分银子已经转出了京都……不要废话,快,杀了韩昌邦!”
“好!”杨耀一咬牙,掌刀忽起,竟是对着左子玄切了下去。
左子玄大惊失色:“你……!”掌势极快,他一时竟是不能躲闪。
眼见便要死在杨耀的掌刀之下,却听“咻”的一声响,一道刀光直向杨耀的掌刀刺来,这一道刀光夹着呼呼风声,竟是劲气十足。
杨耀吃了一惊,急忙收掌,“噗”的一声,那刀光划过,深深地没入了墙壁之中。
“不要杀他!”薛破夜的声音响起,杨耀转头去看,却是薛破夜冷冷地望着他。
那没入墙壁的,正是薛破夜手中至宝寒刃。
非但杨耀,就连左子玄也想不到是薛破夜救了他,此种情况下,他实在想不通薛破夜为何要出手相救。
杨耀冷声道:“薛破夜,你这是干什么?”
薛破夜淡淡地道:“你杀了他,岂不没了扳倒明月王的证据!”
……
玄阳真人和韩昌邦的劲气比拼还在继续。
到了他们这种武道境界,武技上的对决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,拼的就是劲气,就是劲气幻化成的杀招,两位八道武者的身形已经完全淹没在雾气之中,不单脸庞,即使是身上的衣衫也是看不见了。
唯一能见的,就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气剑和气墙。
此时看来,玄阳的气剑似乎是攻势,而韩昌邦的气墙似乎是守势,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无论是气剑还是气墙,都有可能在一瞬间变成强大的杀招,将对方撕扯的粉碎。
那“嗡嗡”之声也越来越响亮,武器就像螺旋一样,在二人的周身不停地旋转着。
杨耀冷视薛破夜,淡淡地道:“薛破夜,此人我不得不杀……我这几年来,一直被此人利用,不杀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,至于你在朝廷的瓜葛,我没兴趣知道,与我无关。”
官兵就在外面,杨耀心知这几年苦心经营的局势已经成为笑柄,对于一直在幕后操纵的左子玄,自然是恼羞成怒,憎恨无比。
“杨耀,你口口声声说是被人所误,难道你自己没有反思一下,这些错误与你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吗?”薛破夜冷笑道:“你好歹也是久经场面的人物,却被华闲轻而易举地用佞言蛊惑,恐怕天下人早就将你当成了笑柄。如今你是恼羞成怒,不图挽救青莲照,却图杀人泄恨,嘿嘿,曾经我听说杨耀虽然心狠手辣,但算得上一条汉子,今日一见,不过是心胸狭窄之徒罢了。”
杨耀怒道:“你……薛破夜,你……!”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反驳。
薛破夜眼神锐利,凝视杨耀:“杨耀,你在各州府安排的钉子,也都算是青莲照的精锐,你可知道,若是你在不交出名册,这些人就会因为你的无知,损失惨重。冷烟云和他的人已经开始行动,官府的人也开始调查,两路人马夹击,你觉得你安排的那些探子还能好好地潜伏下去吗?你如今要做的,要么是赶快传令各州弟兄,让他们改变原先的计划,速速撤离,不可轻举妄动,要么将名册交给我,我会派人妥善处理此事,你可以放心,薛某以性命担保,名册上的弟兄不会有一人被杀。”
杨耀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“薛破夜,说了半天,原来你是想让我交出名册,嘿嘿,你真是痴心妄想。退一步讲,即使我想通知弟兄们罢手,可是如今万仙观被围,我的命令已是传不出去了。”
薛破夜凝视着杨耀,缓缓道:“杨耀,你我做一笔交易。”
“交易?”
“不错!”薛破夜淡淡地道:“你交出名册,我保你性命。”
杨耀冷笑道:“薛破夜,看来你将我当成了一个怕死的人。”
“我没有说过你怕死。”薛破夜淡淡地道:“我只是觉得,一个人活着,总比死了要好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这个世间是否还有留恋的人和事……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,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。”
杨耀的眼角微微跳动,眼中划过一丝黯然。
左子玄靠在墙边,瞧见玄阳真人和韩昌邦生死相搏,薛破夜和杨耀直面相对,华闲与大师兄都是奄奄一息,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心上,于是缓缓移动身形,向外面挪过去。
虽然万仙观被围,但是地道的事情朝廷未必知道,若是能从地道逃走,那真是万幸之事了。
他的脚步由慢变快,正自兴奋,却从对面上来两个人,一左一右,都是黑衣蒙面。
“本官要从地道离开,你们速速护我离去,回头本官有重赏。”左子玄看到两名黑衣人,以为是自己的部下,甚是欣喜。
那两人忽视一眼,就听一人哈哈笑了起来,声音浑厚:“你是哪门子的官,姓甚名谁,速速报上来!”
左子玄一愣,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,敢情眼前这二人并不是自己的部下,心中一惊,一挪脚,便要逃开。
却见那名黑衣人两步间窜上,抓住左子玄的腰带,竟是生生举过头顶,尔后笑道:“你这叛贼,我赵天达在此,你还想往哪里跑!”往地上重重一摔,“砰”的一声,左子玄“哎哟”叫了一声,嘴中喷出一口鲜血,卷缩在地上,不停抽搐,已是半死。
这二人,自然是从地道中出来支援薛破夜的赵天达和徐平。
官兵围困万仙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地道中,这一条运输线顿时便慌乱起来,若非几个头领喝止,恐怕都跑开了,如今地道里虽然阵势暂时稳定,但是赵天达和徐平却是趁乱钻出了洞口,来到了参禅堂。
二人本想找寻薛破夜,却不想碰到要溜走的左子玄,这才上演这一幕。
赵天达知道,左子玄在这里出现,必定是这批逆贼的头面人物,不可让他跑了,当即找了绳索,将左子玄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,这才像拎小鸡似地拎着左子玄,循声找到了薛破夜。
薛破夜此时正与杨耀正面相视,杨耀脸上神情极为复杂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“大人!”赵天达将左子玄丢在地上,道:“这小子想跑,我把他拿回来了。”
薛破夜点了点头,吩咐道:“看住这些人,不要让他们跑了。”
杨耀听到一声“大人”,嘴角泛出冷意,终于道:“薛破夜,你想要名册,万万不能。你如今在朝廷混的风生水起,这本名册到了你的手里,岂不成了你建功的工具,花言巧语,我是不会上当了。”瞥了在地上兀自扭曲挣扎的左子玄,长叹一声:“想不到我杨耀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。”却见他身形一动,掌刀到处,却是砍在了正在调息的华闲咽喉处,华闲想不到杨耀这个时候对他下手,一声“咔嚓”的骨骼断裂声响,华闲的颈骨竟然被杨耀的掌刀生生砍断,脑袋耷拉下去,当即便死去。
薛破夜几人都是一怔,微一沉吟,薛破夜才摇头苦笑道:“这……是不是太迟了呢?”
……
忽听“轰隆”一声响,薛破夜感到阵阵劲风扩散,自己的身躯竟然被这股激荡的劲风吹得有些站立不稳,急忙去看,只见气剑已经穿透了气墙,击在韩昌邦身体四周的雾气之上,而散开的劲气,正是韩昌邦身边的雾气扩散。
薛破夜心中一凉:“不好,韩昌邦要败!”
尚未多想,却见韩昌邦的身体犹如一道冲云箭,“咻”地一声,腾地而起,直冲而上,“哗啦”一声,将屋顶穿透一个大窟窿,瓦砾纷纷下落。
玄阳的身形也几乎在同时直窜而起,穿开了另一个大窟窿。
薛破夜还以为是韩昌邦大败逃遁,宣扬去追,心中大惊,沉声道:“快,咱们看看出了何事?”
杨耀也是惊骇的很,见薛破夜等人已经拎着左子玄出去皱起眉头,一咬牙,也跟了出去。
刚一出门,薛破夜就见到满院子心惊胆战的道士,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,很显然,官兵的围剿,让他们看到了死亡的威胁。
只是在恐惧中,这些道士脸上更多的是惊讶,都抬头望天,薛破夜抬头向天空望去,只见玄阳和韩昌邦的身形,就像在天空中纵横交错的两道流星,仅凭肉眼,已经辨识不出哪一个是玄阳,哪一个是韩昌邦。
夹着风雷之声,两位人世间的绝顶高手,在半空中施展着平生所学,进行着轰轰烈烈的生死之搏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仰视着这难得一见的武者之争。
薛破夜攥着拳头,瞧见韩昌邦安然无事,才松了一口气,但是见到二人纵横交错的身影,却是紧张起来。
“轰轰轰”!
剧烈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,劲气激荡的劲风,将满院子人的衣襟都吹动起来。
那股劲风冲在脸上,还真是让人感到像被打了巴掌一样难受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在一次交错过后,两位八道武者的身形忽然凝固在半空中,不再动作,就像一幅画一样,在黑幕的掩映下,从方才的快速争斗变成了静止状态。
满院子只听到众人紧张的呼吸声,没有一个人敢说话。
片刻后,风雷再起,这一次两位武者的身形未动,但是从二人的身躯四周,各自射出数道气剑,顿时间,夜空中气剑纵横,激烈撞击,那一声又一声雷鸣般的响动,地动山摇。
薛破夜张大了嘴,不敢置信。
他忆起当初在南玉门时,秦无恨与玄阳的一场无声对决,那个时候就以为那便是绝顶武者的对垒,此时才蓦然醒悟,原来当初那一场对决,只是一种礼貌性的小打小闹,真正的绝顶武者对决,今夜才是真正见识到了。
这已经不是人类的对决,看在薛破夜的眼里,就像是仙侠小说中神仙的对决。
那一道又一道气剑,薛破夜完全相信它们有着碎石裂山的威力。
气剑纵横,看者只感觉到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,只有武者本身,才感到了一股近乎崩溃的压力,玄阳真人和韩昌邦交手之后,才发现双方的战斗力是在伯仲之间,这一场生死之搏,无论谁生谁死,生者即使能活下去,也一定活的很难受,因为要杀死对方,自己一定会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。
只是双方都明白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到了真正交上手的时候,已无退路。
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,却见半空中的韩昌邦和玄阳真人竟然同时被对方的气剑击中,两道身影都向后飘了许远。
“啊!”
有人叫出声来,但见两人的身体,就像两块石头般,直落下来。
“砰砰”两声,二人的身体重重落进院中,砸在地上,所有人都看到,二人的胸口处,都已经染上了鲜血。
似乎已经耗尽了精力,二人的神色都是极度的疲惫。
“国师!”一群道上涌上前去,护在了玄阳真人的四周,却有一名道士奔到韩昌邦身边,惊叫道:“总……总舵主……!”
那声音一叫起来,薛破夜吃了一惊,这声音如此熟悉,不是绿娘子又是谁。
仔细一看,虽然道袍掩盖,但是那美丽的脸庞不是绿娘子又是谁?实在想不到她竟然扮成一个道士隐匿在这里。
薛破夜走了过去,看了绿娘子一眼,在韩昌邦身边蹲下身子,凝视韩昌邦:“你……你怎么样?”
韩昌邦嘴角带着血丝,脸上带着微笑,气力衰弱:“玄阳真人……名不虚传!”
绿娘子从怀中掏出丝巾,擦拭韩昌邦嘴角的血迹,神色悲苦:“总舵主,你伤到哪里?要不要紧?”
“我被他的气剑击中,若能找个地方调息……调息三五年,或能复原!”韩昌邦听着院外已经传来官兵的呼喝声。苦笑道:“只是……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!”
绿娘子抬头看着薛破夜,眼圈泛红:“你……你救救他,他也算是为了……为了朝廷!”
薛破夜神色严峻,心中却是矛盾无比。
韩昌邦是青莲照的前任总舵主,与青莲照的感情,不言而喻,可是青莲照无论何时,都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,更是如今登上龙座的小石头的心腹大患。
韩昌邦身为八道武者,作为世间巅峰的武者,对于朝廷的威胁自然是更大,如果此番趁他和玄阳伤重,立即除去,对朝廷来说,那都是大大的好事。
可是……韩昌邦这次受伤,出发点虽然是为了挽救青莲照,但是间接地也是帮助了朝廷,更是在华闲的剑锋下救了自己的性命,自己难道真的要看着他被官兵杀死?
他正在沉思,一阵笑声忽然响了起来。
笑声雄浑有力,所有人都朝笑声望去,只见院墙之上,竟然站着一个太监。
那太监苍老无比,神色阴霾,却偏偏笑得很欢畅,一双布满了皱纹的眼睛,却以一种极为犀利的眼神望着韩昌邦。
“他怎么来了?”薛破夜心中一惊。
来人正是长公主身边的恐怖太监秦无恨秦公公!!!
两位八道武者对攻互伤,已无力出手之时,这个妖怪一般的秦公公却突然出现,这后果……实在有些不妙。
秦公公站在墙头,虽然他的身材佝偻,但是此时却是站的最高。
“玄阳,韩昌邦……你们可曾听过,鹤蚌相争,渔翁得利啊!”秦公公的笑声很阴冷:“我不知道你们谁是鹤,谁是蚌,可是你们无法否认,今天的渔翁,是我……秦无恨!”
韩昌邦和玄阳的目光都看向了秦公公,不约而同,二人的眼中都闪过无奈之色,玄阳缓缓挣扎起来,看着秦无恨,淡淡地道:“我该想到,你总是要来的。”
秦公公道:“国师,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……你不该因为*皇帝当初的恩惠,便将整个道家毁于一旦。”
“该做的和不该做的,我都做了。”玄阳声音平静,犹如平静的湖水,波澜不惊:“只是连累韩居士了。”
韩昌邦淡淡一笑,也站起身来,面对秦无恨。
“你二人是自绝……还是要我出手!”秦公公声音说不出的寒冷。
绿娘子忽地奔到韩昌邦身前,对着秦公公怒目而视:“你要伤他,先过我这一关!”她虽然明知武道修为与秦无恨判若云泥,但还是毫不畏惧地站在了韩昌邦的身前。
薛破夜皱着眉头,这样的局面,实在是让人为难。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四章 【人质】
[更新时间] 05-19 06:05:00 [字数] 5316
“砰!”
一声巨响,院子的大门被生生震飞,一大群羽林卫与守备军直冲进来,将院中的众人纷纷围了起来,长枪雪亮,铁甲寒冷。
道士们惊骇万分,看着锋利雪亮的刀锋枪头对准自己,都挤成一团。
“大人!”公羊月从门外冲进来,见到薛破夜,喜道:“你没事,那可太好了,圣上挂念着,亲自率兵过来围剿叛贼呢。”
薛破夜先是一惊,迅即一阵感动,小石头虽然是皇帝,但是不顾危险亲自前来,这情分让人感动。
“师傅……师傅……!”小皇帝焦急的声音响起,一阵铠甲的摩擦声响起,在十多名铁甲羽林的护卫下,小皇帝从门外进来,身着龙袍,锐利的目光扫动,落在薛破夜身上,见他安然无恙,忍不住松了口气,竟是不顾威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,喜道:“师傅,你没事就好。”
在小皇帝身后,跟着一小撮臣子,刑部尚书莫伊和京都府尹魏山泰皆在其中。
薛破夜正要上前参拜,猛地想到绿娘子和韩昌邦,这二人如今已是瓮中之鳖,若没有奇迹,那是万万逃不了了。
“来人,那下叛党!”公羊月一声令下,众羽林举起刀子,便要冲上。
薛破夜一咬牙,低声对韩昌邦道:“快,拿住我!”
这声音极轻,只有韩昌邦和绿娘子听见,但却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,薛破夜见羽林卫都要冲上,说不定韩昌邦和绿娘子都要死在羽林刀下,低声再道:“我……人质!”
韩昌邦终于反应过来,就在羽林卫冲过来的一瞬间,却见他以残存的最后力量快速出手,掐住了薛破夜的脖子,尔后闪到了薛破夜的身后,沉声道:“谁要上来,我杀了他!”
绿娘子这才明白薛破夜是甘当人质,要护卫韩昌邦出去,惊喜交加,急忙站在韩昌邦身后,以防有人上前偷袭。
韩昌邦已是强弩之末,在这些精锐羽林的围攻下,绝对不会支持太久。
“住手!”
最惊慌的还是小皇帝,见到薛破夜被擒,比谁都急,立刻喝止了羽林卫的进攻。
羽林卫都是薛破夜的部下,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薛侯爷与小皇帝的关系,号令一出,急忙止步。
秦无恨皱起眉头,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薛破夜,他是顶尖武者,薛破夜束手就擒的把戏他是心知肚明的,但他此时又能说什么?
在所有人看来,韩昌邦虽然受伤,但是方才在半空中那神一般的武技,已经让人从骨子里对这位武者产生了恐惧感,所以即使在手上的情况下,韩昌邦能擒住薛侯爷,也算是合情合理,不算奇迹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小皇帝神情冷峻,看着韩昌邦:“朕要你放了他。”
韩昌邦淡淡地道:“让开一条路,放我们走……否则,我要此人与我们同归于尽!”
小皇帝冷喝道:“你敢!”
“那你试试!”
“逆贼!”小皇帝冷笑道:“我师傅若是少了一根头发,我便要将你们这群逆贼杀个干干净净。”
他虽然年幼,但是眼睛中迸发的杀机,却让任何人心寒。
“皇上……!”绿娘子看着熟悉的小石头,欲言又止,想到往日在一起相处融洽,如今却是刀兵相见,神色不由很是黯然。
小皇帝从一开始进来,就认出了穿着道袍的绿娘子,心里虽然奇怪,但是见她拼死护卫韩昌邦,以他的聪明智慧,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名堂,冷笑道:“亏我以前还将你当师娘看待……你竟然勾结叛逆,害我师傅。师傅,你说得对,人的心,那是看不见的!”
绿娘子听小皇帝声音冰冷,显然是将自己当成了敌人,更是黯然,缓缓道:“小石头,我还想这样叫你,你知道是谁通知你们薛侯爷被困在这里?又是谁通知你们这里囤积了大批的官银吗?”
小皇帝皱着眉头:“这消息是魏大人第一个知道的,是他报给朕的。”
绿娘子叹道:“是我去通知魏大人的,而让我去通知的,便是韩总舵主。”
小皇帝有些疑惑,身后的几位大臣也都疑惑万分,小声议论。
他们一时还想不通其中的关窍,毕竟韩昌邦是青莲照的前任总舵主,而且青莲照又是朝廷的死对头,他岂会帮助朝廷?
韩昌邦微一顺气,冷笑道:“不用和他们说这么多,我将消息传给他们,可不是为了帮他们……!”声音猛地一提:“都给我闪开!”
薛破夜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,他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,看着小皇帝眸子里的愤怒和担忧,他心中甚是难受,但也很是感动。
小石头的身份虽然变了,但是对自己的感情,却依然牢固。
小皇帝见到韩昌邦的右手如同铁箍般扣在薛破夜脖子上,更有一指如同匕首般顶在薛破夜的咽喉处,只需稍稍发力,这个八道武者绝对能够在顷刻之间杀死薛破夜。
“朕可以放你,但是……你必须放了师傅!”小皇帝冷声道。
秦无恨终于道:“圣上,韩昌邦是朝廷大患,今日若是让他走脱……后患无穷,还望圣上三思!”
小皇帝扫了院中的其他人,从玄阳,杨耀以及地上的左子玄身上扫过,淡淡地道:“有秦公公在,即使走脱一个废去的老人,恐怕也不会对朝廷有任何威胁。但是师傅对于我大楚的安危,那却是重要无比……秦公公,莫非你觉得朕不该救师傅?”
秦无恨平静道:“圣上,此人今日走脱,或许数年之内都不会有什么大威胁,但是若他能挺过五六年……将会是朝廷最大的威胁。”
小皇帝冷笑道:“五六年后……那是以后的事。”向韩昌邦道:“放了我师傅,你现在就可以离开。”
韩昌邦摇了摇头:“不行,我信不过你们……等我们离开这里,安全之后,自然会放了他。”
小皇帝皱起眉头,这时候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来,却是游少卿,附耳向小皇帝说了些什么,小皇帝终于点头道:“好,都说韩昌邦是个信守承诺的人,朕就信你。”一挥手,羽林卫们立刻闪开了一条道来。
韩昌邦看了一旁的杨耀一眼,正要说什么,薛破夜却已经开口道:“韩总舵主,圣上已经开恩了,若你想以我再要挟圣上,我就算死,那也要恳求圣上拒绝。”
韩昌邦明白薛破夜的意思,它可以让自己离开,但是绝不可能再放走其他人。
韩昌邦与绿娘子对视一眼,于是道:“好!”
他扣住薛破夜的咽喉,领着绿娘子,顺着那条闪开的道路缓缓过去。
“师傅!”小皇帝忽然道:“朕在宫里等你……你放心,只要他敢伤你一根汗毛,朕保证,青莲照的叛逆,将不会有一个能活在世上!”
他这话阴冷森然,杀气颇重。
薛破夜叹了口气,道:“圣上的话,臣记住了!”当即在韩昌邦的“挟持”下,三人快速离去,所有人顾及薛破夜的安危,不敢阻拦。
……
三人出门之后,夺了两匹马,韩昌邦与薛破夜共乘一骑,绿娘子一骑跟在后面,飞一般在万仙观纵横驰骋,很快就出了道观,直向朝门驰去。
韩昌邦这时候已经松了手,平静道:“薛破夜……我是不是该谢谢你?”他的身形微微摇晃,方才一直竭力坚持,但是此时内脏的伤势发作,已经有些坚持不住。
薛破夜苦笑道:“你救了我一命,这算是我还给你的。”
两匹快马很快驰到城门处,城门已经关闭,守门官兵见两骑飞驰而来,便要上前围上,薛破夜已经从怀中掏出羽林总卫的令牌,沉声道:“快开城门,我有公干!”
城门校尉见到牌子,认出是羽林总卫令牌,这可是大人物,如今在京都呼风唤雨,不敢怠慢,急忙令人开了城门,薛破夜三人瞬间驰出,离开了京都。
出了京都城,韩昌邦终于坚持不住,“哇”地吐出一口鲜血,喷在了薛破夜的身上。
薛破夜急忙回手扣住韩昌邦,沉声道:“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,你坚持一下。”
韩昌邦身体不由自主靠在薛破夜的身上,苦笑道:“玄阳……果然厉害……我苦修的玄武墙都被他……都被他刺破……!”
他还念念不忘方才那一战。
一路上,绿娘子在前领路,尽寻一些难行的道路穿插,也不知行了多久,绿娘子翻身下马,道:“舵主,为了防止官兵追踪,我们只有弃马了。”
薛破夜点了点头,绿娘子常年混迹江湖,反追踪的能力,肯定是有的。
下了马,薛破夜背着已经很是虚弱的韩昌邦,跟着绿娘子往回返,走了小半个时辰,折而向南。
此时天已近黎明,天地虽然依旧笼罩在昏暗之中,但是道路却能依稀看清。
薛破夜跟在绿娘子身后,望着前面身姿矫健的绿娘子,见她虽然穿着道袍,但是行走之间,凹凸有致的火爆身材却没有被道袍掩饰,若有若显,叹了口气,心中暗想:“一直以来,真正对青莲照忠心耿耿的,或许就是这个女人吧?”
如今杨耀肯定要落在朝廷的手里,下场悲惨,至于韩昌邦,显然也不会重新担任青莲照的总舵主,青莲照的前途,一片黯淡。
绿娘子一直坚守的信念,恐怕经过数次的打击,已经开始动摇吧。
薛破夜凭心而说,从迷恋绿娘子的身体开始,到相处之时产生的感情,如今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已经占有了一席之地,所以他并不想绿娘子真的将心思放在青莲照上。
毕竟青莲照迟早会消亡。
薛破夜自从得知青莲照的领导层是一群私欲极强的家伙后,内心深处已经为小皇帝的国家前途筹划好,这颗隐匿在大楚国的定时炸弹,一定是要拔除的。
见薛破夜不说话,绿娘子忍不住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
薛破夜跟在她身后,淡淡一笑,道:“我在想……你心中,是我多一点,还是青莲照多一点!”
绿娘子身形一顿,停了一下,咬着嘴唇,转过头来,朦胧之中,秀美的脸庞有些无奈,轻声道:“那么你呢?青莲照和朝廷,在你的心里,孰轻孰重?”
薛破夜淡淡地道:“我想我已经给了你答案。”
绿娘子柳眉微蹙,但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。
是啊,今天在万急时刻,薛破夜甘当人质,护着韩昌邦和自己出来,他已经仁至义尽。
绿娘子是知道薛破夜的武道本事的,虽然算不得武道中的顶尖高手,但是已受重伤的韩昌邦,若不是薛破夜束手就擒,是绝对不可能制住他的。
绿娘子幽幽叹了口气,道:“为了青莲照,我可以死,为了你,我……也可以死!”
薛破夜见她说的极为郑重,真挚无比,不由淡淡一笑。
穿过一片树林,过了一条小河,就瞧见在黎明的曙光中,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。
小村落也就二十多户人家,隐隐传来鸡鸣之声。
绿娘子很熟悉地领着薛破夜从村后进了村,到了一间茅草屋前,打开屋子,径自进去,薛破夜立刻跟进,随手带上门。
屋里很简陋,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残破的小椅子,就只有一张小木床,床上铺着稻草,一张破旧的床单铺在上面,简陋的很。
薛破夜将已经沉睡过去的韩昌邦放在床上,绿娘子已经舀了水来,为韩昌邦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,便走到桌边,看着站在床边凝望外面的薛破夜,柔声道:“你……你身上有伤吗?”
薛破夜没有回头,摇头道:“没有。他怎么样?”
绿娘子道:“他气息虽然不稳,不过没有性命之忧。”
薛破夜点了点头,忽然道:“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?”
“是韩总舵主找的地方,上次救出冷烟云,就是带到这里来的。”
“哦!”薛破夜走到桌边,在破旧的椅子上坐下,凝视着绿娘子,问道:“青莲照如今一盘散沙,前途渺茫,你以后准备怎么办?”
绿娘子神情黯然,看了昏睡的韩昌邦一眼,轻声道:“杨耀被擒,韩总舵主也说过,此事一过,绝不会再过问青莲照的事情……恐怕青莲照日后会由冷烟云来率领吧。”
“继续死人?”薛破夜苦笑道:“菊花童死了,莲花童死了,桃花童如今生死未卜,还有那些死去的弟兄……还要死多少人?”
绿娘子没有说话。
“即使到了今天,我都不明白他们的死究竟有什么价值。”薛破夜摇头道:“近百年来,青莲照看似前赴后继,可是除了死人,大楚朝廷可有一丝一毫的衰败?”
“你在为朝廷说话?”绿娘子皱起眉头。
薛破夜正色道:“我只是让你明白,大楚的国力还在,朝堂稳固……青莲照即使能继续存活下去,也只能是继续死人。韩总舵主,杨耀,还有近百年来的青莲照总舵,他们中间必定有许多非凡才能的人,可是到头来,终成枯骨,刘家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江山!”
绿娘子知道薛破夜的话是事实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百姓们,要的是好的生活,至于国家是大楚还是大蜀,他们并不关心。”薛破夜淡淡地道:“真正的英雄,在乱世时,或许要统一国家,建立稳定的政权,以免天下纷争而造成黎民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,可是如今并不是乱世,青莲照要挑起纷争,那是为民还是害民?”
“你是想让青莲照放弃复国?”
“复国?”薛破夜眸子深处划过一丝轻蔑:“恢复孟家的后蜀国?孟家的子孙现在身在何方,恐怕连你们也不知道吧?要复国,这青莲照的总舵主也改姓孟吧?”叹了口气,站起身来,道:“罢了,你比我聪明,有些理儿,你会比我更明白。你好好照顾他吧,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要走了吗?”绿娘子脸上带着不舍。
薛破夜看了看绿娘子,那张美丽的脸上带着疲倦,微笑着柔声道:“你知道,我心中始终有你,你若想通了,我会在京都等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!”绿娘子有些担忧道:“杨耀被抓,你的身份,他一定会泄露出去,朝廷若是知道你是青莲照的人……!”
薛破夜苦笑道:“我总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吧。”
“你……!”绿娘子咬着嘴唇,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:“我们远走高飞,带着韩总舵主,再不问尘世的是非,我们走得远远的……!”她情不自禁地走过来,抱着薛破夜,声音带着一丝抽泣:“你不要回去,你回去……会很危险!”
能够放下青莲照和自己远走高飞,自己在绿娘子的心中显然有着重要的位置,薛破夜感到一阵欣慰,轻轻抚摸着绿娘子的秀发:“好姐姐,有些事情是要有担当的。小石头在京里等我,不管他知不知道我与青莲照的瓜葛,我都要给他一个交代……他如今初登帝位,诸事不稳,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……!”在绿娘子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,柔声道:“就像我不能丢下你,不管你最终会不会回到我身边,我都会想着你,念着你,将你当成我心中的仙女儿!”
轻轻松开手,薛破夜伸手轻轻抚摸这绿娘子光滑的脸庞,笑如春风,终于转身,推门而去。
绿娘子奔到窗边,眼睁睁地看着薛破夜的身影消失在曙光之中。
身后却传来韩昌邦的叹息:“荷花童,他今天能帮我们,也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……你跟他去吧……!”
本来昏睡的韩昌邦,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转。
绿娘子没有回头,眼角滑落泪珠:“总舵主,他回京城,会不会……有事?”
“或许……!”韩昌邦轻轻道:“吉人自有天相吧!”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五章 【浴中佳人】
[更新时间] 05-20 15:35:20 [字数] 5202
黎明的曙光已经开始布满大地,可是丝丝细雨却从天空中漂浮下来。
薛破夜悄无声息地出了村子,穿插林荫,到了官道,这才想起离京都有老大一段距离,自己的马匹也早就在来时丢弃,若要徒步回京,那可是要走大半日都不止。
好在半道上碰到一辆进京的马车,那是往京都送蔬菜的,搭了顺风车往京里赶。
马车是由一匹很普通的楚马拉动,后面是大平板车,上面摆着几筐蔬菜,赶车的是个十多岁的小伙子,大板车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儿,见薛破夜衣衫华贵,却在官道徒步往京里赶,也就让薛破夜上了车。
“大叔经常往京里送菜吗?”薛破夜坐在车子上,天色尚未亮透,细雨蒙蒙,但是空气却是极好的。
老头儿道:“送点蔬菜,挣几枚铜钱活命。这京里的馆子要新鲜的菜,这还是刚刚从地里摘起来的,送到城里还算新鲜,要是去的晚了,就没价儿了。”
薛破夜笑道:“你这菜种的好,看起来就很好吃。”
老头儿呵呵笑道:“这几年风调雨顺,费不上什么力气,也能种些好菜出来。只望这老天爷不犯怒,咱们老百姓也就能吃上太平饭了。”
前面的少年哼道:“吃太平饭?只怕吃不了多久了。”
薛破夜奇道:“小兄弟,此话怎讲?”
少年道:“你看看京里那些当官的……都是些什么人啊,将明月王这样的好人……!”话还没说完,老头儿就咳嗽起来,骂道:“小兔崽子,你不说话死不了。”
少年有些不服气地冷哼一声,不过还是没有说下去。
薛破夜呵呵一笑,道:“大叔,那明月王是怎么回事啊?”
老头儿看了薛破夜一眼,道:“后生还想不是京都的口音,倒像江南人。”
“是。”薛破夜微笑道:“我是杭州人,本来想进京看看世面,呵呵,不想遇到匪人,抢了东西,只能徒步进京,若非碰到大叔,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。”
老头儿眨了眨眼:“哦,后生是打杭州来的?嘿嘿,那可是好地方啊。唔,不过这里靠近京都城,匪人倒是少见的很,只怕是后生钱财外显,被其他人见到,这才起意下手的。”
薛破夜点了点头,道:“大叔说的是。我在杭州也听说过,似乎是西北有个王爷进京,也不知道事情是个什么底细,大叔住在京都城边,总是进京,也知道些吧?”
那少年忍不住道:“怎么不知道,这事儿京里都传遍了。明月王进京拜祭先帝,却被一帮奸臣蛊惑皇帝囚禁起来,那帮该死的奸臣,我呸……!”
奸臣!!!!
薛破夜愣了一下。
少年的话虽然激烈,但是却透漏出了两个意思。
很显然,明月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,是一个品德高尚的王爷,有着极高的人气。
另一层意思,却让薛破夜心中直发毛。
奸臣?!
这个奸臣肯定是包括自己的啊。
难道在百姓的心中,自己是一个奸臣?
薛破夜苦笑,道:“小哥,我倒是听说明月王的部下在西北整军备战,有叛乱的意向,为了百姓安居乐业,将这股叛乱扼杀在摇篮中,朝廷才决定囚禁明月王啊?我还听说明月王虽然是被囚禁,但是实际上过得悠闲自在……吃的用的住的都是高贵得很啊?”
少年嗤之以鼻:“大哥,我们是不懂事的百姓,也知道那是奸臣的手段,做给别人看的。他们要过好日子,心里早就想将明月王害了……听说雍州的百姓生活富足,躺在家里就有大鱼大肉吃哩。”
薛破夜叹了口气,心中暗想:“看来老百姓心中真的将雍州当做天堂,将明月王当成菩萨了。”
“唔……小兄弟,依你之见,明月王的部下会不会真的叛乱啊?”薛破夜带着微笑问道。
年轻人总是口无遮拦:“叛乱?我还希望他们打到京都,将那些奸臣砍头示众哩。”
薛破夜皱起眉头,老头儿似乎看出了什么,拿起一只茄子,砸了过去,骂道:“臭小子,你作死啊,朝廷的事,你也敢妄加议论。”向薛破夜笑道:“他满嘴胡言,后生别当真。”
薛破夜笑道:“哪里哪里。”心中却颇为黯然。
明月王在百姓心中如此高贵仁德,若真的打起来,百姓会不会真的帮着朝廷?
老百姓可是水,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若是大伙儿心思都跟着明月王,那朝廷即使兵多将广,局面也一定会非常危险。
细雨连绵不断,也一直没有变大,等到天色完全亮起来的时候,马车终于到了城门。
城门已经打开,不过看那情景,却只见到有人进,却无人出。
到了城门口,那守门校尉竟然识得薛破夜,急忙奔上前来,恭敬道:“侯爷!”
他见薛破夜坐在大板车上回来,颇有些疑惑。
老头儿和赶车的小伙子见守门校尉尊称薛破夜为“侯爷”,神色顿时大变。
薛破夜从车上下来,向他们笑道:“别怕,多谢你们送我回来。”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车上,摆手道:“快送菜去吧!”
老头儿胆战心惊,一时却不敢走。
薛破夜拍了拍他肩膀,笑道:“皇帝是个好皇帝,奸臣的话,他是不听的。去吧,别误了你们的事。”再不多言,向守门校尉道:“快给我寻一匹快马。”
老头儿这才反应过来,不敢耽搁,道:“走走!”
小伙子急忙催马而去。
……
薛破夜并没有急着去朝堂,而是先回府,这一身上下泥污满处,还有血迹,总不能就这样去见小皇帝。总要回府洗洗,再换身衣裳才是。
最为重要的是,自己昨夜被绑架的消息,一定传到了总卫府,两位夫人如今也不知道如何心急担忧呢。
还没到总卫府,路上就遇到几支队伍,见到薛破夜,都甚是欣喜。
这些队伍都是京都府的差官或者羽林卫,正在全城搜拿叛党。
明月王的人,万仙观的人,机关城的人,青莲照的人,四支势力勾结在一起,差点就悄无声息地将库银盗走,若非薛破夜揭破,国家将遭受巨大的打击。
如今全城正在四下里搜拿这些人,而明月王留在京里的部下,早就被严密控制了起来。
具体的情况下这些当差的也不是十分清楚,薛破夜也不多问,径直快马回了总卫府。
门前,公羊月正带着不少羽林卫严密守护,见道薛破夜回来,惊喜交加,上前参拜:“大人,你平安无事就好,赵大人和魏山泰魏大人都出城去寻你了。”
薛破夜此时看起来有些狼狈,“哦”了一声,心中也知道,自己被擒走,小皇帝肯定是不放心,必然要派人追寻的。
“大人,圣上担心叛党对夫人不利,所以派了重兵在这里护卫,如今两位夫人尚在堂内等候。”
薛破夜也不多说,府内,正厅之中,萧素贞和月竹都是一脸愁容,呆呆地站着,见到薛破夜回来,惊喜交加,就像两只蝴蝶一样废了过来,萧素贞已是流下眼泪:“薛郎,你……你没事吧?你可回来了。”
薛破夜将两位夫人一左一右抱在怀里,柔声道:“我没事,我没事,这不回来了吗?”
“相公,他们说你被人抓走了,我和姐姐都急死了。”月竹虽然没有落泪,但是眼圈一片通红。
二女的眼圈都有些发黑,显然都是一夜没睡。
薛破夜哈哈笑道:“那里是被抓走的,就是两个熟人请我出城透透气,吃吃烧烤而已。”
当下好好地抚慰了二女一番。
“相公,京里昨夜出了大事,今儿听说四城只准入,不准出,官兵们正在全城搜查哩。”月竹轻声道:“好多铺子都不敢开门迎客了。”
薛破夜轻轻抚摩着二女滑腻的腰肢,柔声道:“很快就会过去,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呆在家里,不会有事的。”忽地想起一事,问肖素贞道:“最近给岳父大人去信了吗?他可愿意来京里住一阵子?”
萧素贞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父亲说京里太闷,他不习惯,不想过来。薛郎,过一阵子,我想回去看看父亲。他如今一个人在杭州,虽说有下人,不过我总是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。”
薛破夜笑道:“等过阵子我空了,咱们一起回去。”
月竹也道:“相公,我也随你一起回杭州,看看哥哥,还有小灵仙和孩子们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薛破夜在二女的额头各亲了一口,道:“我先洗洗,换身衣裳。”
萧素贞忙道:“我去装水。”当即便去准备去了。
……
躺在浴桶之中,薛破夜四肢摊开,感觉一阵轻松,舒服无比,那水面飘荡着花瓣,清香四溢,更是让人心旷神怡。
萧素贞往浴桶里添加温水,柔声道:“烫吗?”
薛破夜摇头道:“不烫。夫人,你调的水,冷热适度,最是舒服。”
萧素贞嫣然一笑,道:“我再去加点热水!”正要起身,却被薛破夜拉着手臂。
萧素贞穿的很是单薄,丰满匀称的娇躯玲珑毕现,说不出的诱人。
“相公,你……!”萧素贞回过头来,只见薛破夜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,那眸子只在自己的肥.*部和丰满的酥胸扫荡,虽是夫妻,脸上还是一红,咬着嘴唇道:“你想做什么?”
薛破夜笑嘻嘻地道:“我有话要问你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到里面来,陪相公一起洗,我慢慢说。”薛破夜看着萧素贞美妙的*,心中一荡。
萧素贞咬着嘴唇道:“大白天的,这……我不要……!”
薛破夜忽然一用力,就听“扑通”一声,萧素贞竟然被他拉进了宽大的浴桶之中,“哎哟”叫了一声,又惊又羞。
薛破夜在水中抱着萧素贞的娇躯,嘻嘻笑道:“浴中美人,诱惑无比啊!”
萧素贞自嫁于薛破夜,早被薛破夜调教的颇有几分风骚,此时在水中被抱住娇躯,轻吟一声,道:“薛郎,你……你好粗鲁!”
薛破夜从薛破夜后面抱着萧素贞,下身摩擦着萧素贞的*,一双手儿握着萧素贞的雪白肥.乳,轻声道:“夫人,我是有正经事要问你的。”
萧素贞感觉薛破夜那玩意盯在*之中,身子酥软,胸前的两颗樱桃被薛破夜轻轻把玩,很有些情动,轻轻呻吟几声,才道:“什么……什么事?”
薛破夜若有所思,把玩着萧素贞的肥.乳,手感弹性一流,轻声问道:“一直以来,我都听说岳父大人威名赫赫,在大楚有着极高的威望,你觉得,他说的话,老百姓会相信吗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萧素贞很肯定地道:“父亲在大楚的文人中威望极高,作为大楚文坛圣地,江南三州的文人对于父亲都是尊崇有加的,这一点,你自己也是知道。”微一停顿,继续道:“其实老百姓对于国家大事是不明白的,当地的文人怎么说,他们就怎么信。就说一个小村子,百姓对于村子里的穷秀才都会尊敬的很,那穷秀才说的话,他们都会信以为真,以村为国,那么整个国家,只要文人说话,老百姓都是大部分相信的。父亲在文坛素有盛誉,他说出的话,自然有江南的文人为他助威,文人们一传起来,老百姓自然也就相信了。”
薛破夜脸现喜色,道:“那可太好了。”他手一用力,萧素贞“哎哟”叫了一声,责怪道:“薛郎,你的手真是没轻没重,弄疼我了。”
薛破夜这才反应过来,想是太过用力,抓疼了肥肥嫩嫩的大白.乳,忙探头过去在肥.乳上亲了一口,道:“弄疼我的小宝贝,真是该死。唔,是了,宝贝,你说若是我请求岳父大人帮我造些舆论……就是帮我说些话,由文人们传扬一番,他会不会帮我?”
“你要父亲说什么话?”
“夫人也许知道,如今朝廷最忌惮的,便是明月王治下的雍州会发生叛乱。”薛破夜缓缓道:“最为恐怖的是,明月王在大楚国,竟然深得民心……我是在担心,若真是开战,百姓们到时候究竟会帮谁?朝廷的兵马,说到底,还是百姓的子弟,一旦民心都向着明月王那边,说不定朝廷的兵马就会受到民心影响,发生一些叛乱的事情,到那时候,大楚国可就岌岌可危了。”
萧素贞蹙眉道:“真要打起来吗?”
“我也不希望打。”薛破夜叹了口气:“可是西北军整备军队已久,他们若无叛乱之心,那是鬼也不信的。”
“父亲……父亲能帮什么忙?”
“很简单,贬低明月王,歌颂朝廷。”薛破夜苦笑道:“至于说些什么,岳父大人若是答应,一定会比我想的更好。”
“让父亲去贬损明月王?”萧素贞有些吃惊:“可是……可是明月王素有仁义之名,若是……若是父亲贬损明月王,会不会有人说父亲颠倒黑白?”
“明月王居心叵测,想造成大楚内部动乱,这是明显的事实。”薛破夜道:“你放心,岳父大人若真想帮朝廷,他自然知道怎么说。江南的文人毕竟还是希望天下太平,一旦打起仗来,武人的风头可就盖过了文人。而且大楚国一直以来崇尚文人,可是西北却是不同的,那里的人兵马娴熟,佩服的是骁勇善战的武人,一旦西北军真的胜利,到时候文人可没有现在这么风光。这些道理,那些文人们肯定明白,所以岳父大人一旦振臂一呼,文人们自然会一呼百应的。只要江南的文人们发动起来,整个大楚的舆论将会对西北大大不利,到时候他们的军队也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叛军,这对于朝廷平叛来说,那是大大的好事,至少在心理战上,朝廷会取得绝对的上风。”
萧素贞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也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掺和进来。”
薛破夜抱着萧素贞,柔声道:“你给岳父去一封信,陈说其中的利害……其实我想,岳父大人也不想朝廷败在叛军的手里吧,或许岳父大人的一番言论之后,雍州没了民心,便不敢起兵哩,这样可就少死很多人。百姓们也免于战火的侵扰。”
“我……我试试吧!”萧素贞幽幽道。
薛破夜手儿滑到萧素贞的美.臀臀.缝之中,轻轻摩擦,柔声道:“宝贝,我……我想弄一弄!”
萧素贞扭动*,害臊道:“不……不要……白天……晚上再……再弄……!”
此时萧素贞的轻纱经过水一染,完全贴在身上,丰满雪白的身体朦胧却又诱惑力十足,薛破夜再也忍耐不住,站起身来,令萧素贞趴在浴桶上,高高抬起白花花的屁股,拉开了她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裙子,里面就一条小亵裤。
“薛郎……薛郎不要……!”萧素贞感受着薛破夜的手儿在她的*上轻轻抚摸,禁不住轻轻扭动起来。
这样一扭,更增加了无限的诱惑,骚.荡无比。
薛破夜扯下亵裤,那两瓣白花花的臀.瓣丰润雪白,白的耀眼,就呈现在眼前,那水珠如同珍珠般,从光滑雪嫩的屁股上滑落下去。
轻轻扭动的美.臀,欲拒还迎,让人欲火焚身。
薛破夜抱着萧素贞的小蛮腰,对准那美.处,轻轻一顶,进入了她的身体。
萧素贞娇美入骨的呻吟,让薛破夜在她丰瞍的雪白身体里纵横驰骋。
屋内顿时春意盎然。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六章 【月无形】
[更新时间] 05-21 06:18:43 [字数] 5059
春风二度,就在小小的浴桶中,薛破夜将萧素贞弄得一身酥软,毫无气力才罢手。
二人在浴桶中抱着歇息了片刻,便即起身相互擦干了身子,换上了干净衣裳,这才出门。
薛破夜记挂着昨夜那一干叛贼是如何处理的,当即便要进宫,坐着轿子走到半道上,就碰上了游少卿。
游少卿认出薛破夜的轿子,急忙下马过来,恭敬道:“侯爷,我正要上府上去请您呢。”
薛破夜掀开帘子,淡淡道:“怎么了?”
“圣上知道侯爷回来,高兴的很。”游少卿笑眯眯地道:“只是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,圣上已经召集了岚丞相等人,如今正等着侯爷一同去议事哩。”
“哦?”薛破夜皱眉道:“大事?”看见游少卿满脸带笑,冷哼一声:“既然出了大事,你还嬉皮笑脸的,心情很好吗?”
游少卿一愣,急忙收住笑脸,只是这猛然间的表情变动,显得有些生硬,尴尬无比。
“上来吧!”薛破夜淡淡道:“我有话问你。”
游少卿急忙称是,上了车子,在薛破夜旁边坐了下来。
“昨晚那些叛党都受押了?”薛破夜摸着鼻子问道,昨晚走后,也不知道朝廷是如何处理玄阳和杨耀等人。
游少卿恭敬道:“万仙观的道士都被拘押进刑部大狱,玄阳国师……唔,玄阳也被秦公公废了武功,丢在大牢里了。”
薛破夜一震,堂堂八道武者,竟然被废去武功,这对于玄阳来说,恐怕比死还难受吧。
“地道里的是公孙家的人吗?”
游少卿摇头道:“据口供来看,公孙家参予这次阴谋的,只有一个人,地道中的那些人,都是左子玄在几年前就安插在万仙观的人手,听候公孙家的调遣,一直在挖掘地道。”
“一个人?”薛破夜有些吃惊,立刻想到了昨夜坐在树干上的那个人,这庞大的工程,仅仅是一个人就能设计出来,公孙家的机关术也未免太强悍了。
“不过……!”游少卿叹道:“那家伙已经逃了,找遍京都城,也没有他的下落。”
薛破夜皱起眉头,想想也是,那家伙既然精通机关之术,当初主持这项工程的时候,肯定就想好了退路,以他的能力,要想逃离官兵的追捕,应该不是难事。
“公孙家是在昆仑山边建造了机关城,昆仑山在雍州西北部……!”薛破夜皱眉寻思:“如此看来,他们也是看在明月王的份上出手的。这机关城既然在雍州的护卫下,朝廷要想剿灭,那还得等收复雍州之后。”
没等薛破夜动问,游少卿继续道:“左子玄和杨耀也都被关进刑部大牢,魏大人亲自镇守,想必过不了几天,这些人都要被押送刑场正法了。”
薛破夜心中还在记挂着杨耀是否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,问道:“都审过了吗?”
“审了几个小喽啰,那几个大家伙还没有提审。”游少卿低声道:“这事儿肯定和明月王脱不了干系,左子玄是明月王的人,圣上和岚丞相大清早就商议过,要是审讯左子玄,大可请明月王来刑部坐听,左子玄是他的部下,他自然不会不来。”
薛破夜暗暗点头,这手倒是玩的漂亮,一来让明月王下不来台,颜面大损,最重要的是,一旦明月王听审,不管他是否维护左子玄,对于他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。
一旦维护,朝廷肯定会立刻将这次盗银事件的矛头直对明月王,万一明月王不闻不问,那更好,京都里很快就会蔓延出明月王不顾部下的死活,仁义之名名不副实的流言。
“这很好。”薛破夜摸着鼻子道:“派人去请明月王了?”
“是,已经派人去了。”
“那圣上召我,是要参与审案?”薛破夜问道:“莫非圣上向亲自审左子玄?要审他,也用不着圣上和岚丞相他们出马吧?”
游少卿摇头道:“侯爷,我正要与你说,这……这左子玄只怕是审不了了。”
“什么?”薛破夜皱起眉头:“出了何事?”
“左子玄……刚刚在大狱中咬舌自尽了。”
薛破夜一震。
“他……自尽了?”薛破夜是真的有些震惊,在他看来,昨夜左子玄表现的并不像一个很有骨气的人,但是他却自杀了。
死无对证,即使明月王依旧洗脱不了嫌疑,但是却没有了直接的口供,更不会让明月王陷入两难的境地。
左子玄显然也想到了明月王面临的困境,所以自尽以报明月王。
不得不说,明月王在他的部下心中,有着崇高的地位,他们随时可以为了明月王献出自己的性命。
……
……
薛破夜到达泰和宫的时候,岚芜卿及六部尚书都已经聚集在这里,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是黯淡,小皇帝的脸色也是阴沉的可怕。
见到薛破夜来,小皇帝终于露出欣喜之色,站起身道:“师傅,你……你可回来了……!”正要迎上来,可是敲了敲站在案前的大臣们,还是没有起身。
薛破夜和众官见过礼后,才道:“承蒙圣上挂念,微臣感激不尽。”
“师傅。”小皇帝直呼师傅,也不叫官名:“出事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不就是左子玄自尽了吗?”薛破夜淡淡地道:“那也不要紧,不还有一大群叛党没死吗,总会审出一些东西来的。”
岚芜卿叹道:“薛大人,我们刚刚接到了另一个消息,相比起左子玄自尽,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啊。”
薛破夜看了众人一眼,都是神色凝重,心中升起一股不想的预感:“丞相,出了何事?”
“今日一早,圣上便派人去六合院请明月王进城,坐听左子玄之案。”岚芜卿神情凝重:“可是派往六合院的人刚刚回报,羽林卫找遍了六合院,却没有寻见明月王,明月王已经不见踪迹。”
“什么?”薛破夜神色大变。
小皇帝极其严肃地道:“师傅,明月王……恐怕是逃了。”
“怎么可能。”薛破夜皱眉道:“六合院可是重兵防守,内外都有眼睛,他是怎么跑掉的?该不会是像丢失的库银一样,隐藏在里面,等我们松懈了,便趁机离开吧?”
兵部尚书西幕泉道:“侯爷,守备军和羽林卫已经搜查了六合院上下,根本没有见到明月王,以他的性子,若是还在院子里,必不会躲躲藏藏的。”
吏部尚书何儒会忽然道:“此次这伙叛党在银库盗银,据那些小喽啰讲,是有公孙家的人参与……既然他们能挖掘出那样的地下通道通到户部银库,那有没有可能也从六合院外挖一条通道通进六合院内,明月王便是从那地道逃走的呢?”
岚芜卿立刻摇头道:“这不可能,户部银库的那条通道,少说也花了大半年的时间,明月王住进六合院才几日,要想挖通地道,绝无可能。而且明月王身边总是有耳目跟随,稍有异动,我们就能知道的。”
何儒会也皱起眉头:“莫非还飞了不成?”
刑部尚书莫伊道:“我已经派了最得力的形差去查看,很快就有消息回来了。”
小皇帝忽然道“如果明月王真的离开了六合院,回到雍州……会不会叛乱?”
这个问题,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在考虑,而所有人心中的答案也都极其地统一,若明月王真的回到雍州,十有八九是要叛乱的。
“好在薛侯爷这次查出这帮叛党的阴谋,朝廷的官银才会保下来。”岚芜卿缓缓道:“有了这些银子,咱们至少能够做好平叛的准备。王大人,从今日起,你户部便要开始置办粮草装备,发赴青州,沂州和惠州了。是了,西大人,你也要开始拟定文书,同枢密院一道,准备调动军马前往三州支应了。”
二人急忙答应。
薛破夜叹了口气:“看来真要打了。”
正在此时,太监报道:“禀圣上,羽林营副总卫西门雷藏和刑部侍郎岳翎求见。”
小皇帝道:“快让他们进来。”
西门雷藏和岳翎进来参见后,小皇帝立刻问道:“查得怎么样?明月王是不是跑了?”
“禀圣上。”岳翎恭敬道:“属下已经细细查看,并审问了监视明月王的太监宫女,西门大人也领兵在六合院搜找了数遍,如今看来,明月王确实逃跑了。”
几位大臣随已料到,但是听到岳翎如此肯定明月王已经逃走,都不禁吸了口冷气。
逃走的可不是一个明月王,而是一个祸根,一场战火的引子。
薛破夜冷声道:“太监和宫女们怎么说?”
“明月王昨夜还在自己的房中和驸马爷下棋,驸马爷是后半夜才离开的,驸马离开后,太监们还进去看了一眼,瞧见明月王已经就寝,便不敢打扰。今日圣上传旨让明月王进城,太监们叫了明月王两次,都没有回答,所以进去看,这才发现,明月王早就没了踪迹。”岳翎说得很慢,似乎担心遗漏什么。
“你是说,驸马昨晚去了六合院?”薛破夜皱眉道。
“是!”西门雷藏回道:“驸马是昨日黄昏时分受明月王之请,前往六合院与明月王切磋棋艺。”
“他进出之时,你可曾仔细检查过?”薛破夜冷声问道。
西门雷藏忙道:“回大人,驸马只带了八名护从,八名护从并没有进院。驸马是趁着简单的马车进出的,属下看过,进出之时,马车内只有驸马爷一人,那驾车的马夫来回也是同一人,假扮不得。”
众人一听,更是疑惑,照这样说来,明月王的失踪和驸马是没有关系的。
王德昭小心翼翼地问薛破夜:“侯爷,你……你是怀疑明月王逃跑与驸马有关?”
薛破夜冷冷一笑,并没有说话。
小皇帝也问:“师傅,不会吧。姑姑是我们的人,驸马是姑姑的丈夫,应该不会帮明月王吧?他帮明月王,对他能有什么好处?唔……不会不会!”
“长公主是长公主,明月王是明月王。”此时此刻,薛破夜也顾不得犯忌讳:“同床异梦的夫妻,那是多得很。”转问岳翎:“明月王的房间可细细检查过?有没有机关地道一类的东西?”
岳翎肯定道:“回侯爷的话,卑职敢保证,房间内我亲自带人检查了两边,没有任何机关地道。西门大人还在房间四周安排了羽林卫,凭他们的能力,明月王若是半夜离开,他们也一定能发现,可是据羽林卫们所说,自驸马离开之后,明月王的屋子里便再无动静了。”
“是了。”西门雷藏忽然想起什么:“在明月王的房里,我们发现了血迹。”
“血迹?”薛破夜和众臣都是一愣,小皇帝也是疑惑万分,问道:“什么血迹?是谁的血迹?有人死在屋子里?”
西门雷藏道:“只是一滩血水,我等也细细搜查过屋子,却没有尸首。”
“是人血?”
“是!”
众人更是奇怪,这事儿怎么透着一种诡异啊。
薛破夜微一沉吟,又问:“明月王和驸马下棋的时候,屋子里有几人?”
“卑职这倒问过。”岳翎道:“据太监们说,当时屋中除了明月王和驸马,就只有一名服侍的下人。不过明月王离开时,那名下人也跟着驸马出来,只留下了明月王在里面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薛破夜不由冷笑。
小皇帝见薛破夜神色凝重,不由问道:“师傅,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?”
薛破夜微一躬身:“圣上,依微臣之见,明月王逃离六合院,十有八九与驸马有关了。”顿了顿,摇头道:“那屋里的血水,恐怕是那名下人的骨血了。”
几位大臣面面相觑,小皇帝奇道:“师傅,这……这怎么说?”
薛破夜缓缓道:“微臣若是没有猜错,跟着明月王离开的下人,恐怕就是明月王所扮,而真正的下人……已经化为了血水。”
“啊!”几位大臣都吃了一惊,即使是西门雷藏和岳翎,也都有些吃惊。
岚芜卿神色凝重,轻声道:“薛大人,驸马十多年来,一直深居简出,从未参予过任何争执……再说驸马爷是一个深知事情轻重的人,若是明月王逃离之事真与他有关,那可是滔天大罪,驸马不会傻到连这个都不知道吧?圣上方才也说过,放走明月王,似乎对驸马也没什么好处啊?”
薛破夜叹道:“若是我能想出驸马放走明月王的理由,就不会说十有八九是他做的,而是肯定此事是他所为了。”
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。
此时若真是驸马所为,那该如何处理?
他可是长公主的丈夫,而长公主在朝中的影响力,并没有因为官员的重组有丝毫的动摇,据说德庆陛下赐给长公主一件只有皇子才能拥有的圣器,而这件圣器的作用,却比皇子们的圣器有用的多。
皇子们的圣器,只是尊严与身份的象征。
但是长公主的圣器,那可是先斩后奏的圣物,换句话说,德庆帝是给了她生杀之权。
拥有这样圣器的皇家公主,谁敢去得罪。
“侯爷!”西门雷藏见薛破夜神色不好,小心翼翼地道:“可是驸马出院子的时候,我可是亲自看过,他的车厢里绝无第二个人,就连车底,我们也都检查过。”
薛破夜叹道:“西门大人,或许你还不知道,有些时候,人是可以隐身的。”
“隐身?”众人都长大了眼睛。
“当然不是真的隐身。”薛破夜苦笑道:“诸位也该知道,车厢里还有一个地方是看不到的。”
小皇帝这时候猛地道:“师傅,我知道了,是……是车座!”
“不错!”薛破夜对于小皇帝的聪慧很是满意:“驸马爷的屁股下,那宽阔的车座下面,一旦是空的,要想藏一个人,我想并不困难吧?”
众人这才恍然大悟。
“可是……!”礼部新上台的潘岳皱眉道:“堂堂明月王,会不顾身份,甘愿躲在驸马的座位之下吗?”
薛破夜尚未回答,岚芜卿已经叹道:“明月王当初退出帝位之争,那便是能屈能伸,到了今日,这能屈能伸的手段自然没有忘记。”
“对了。”薛破夜猛地想起一人:“跟在明月王身边的窦安道呢?他也走了吗?”
西门雷藏神色极是难看:“明月王便是派了窦安道去请驸马,可是出去之后,便再也没有回来了。卑职该死,求圣上降罪。”
小皇帝摆手道:“人都跑了,现在加罪于你,又有何用。”向岚芜卿道:“丞相,明月王想必还没有走太远,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追?”
“他既然有心逃离京都,路线想必已经想好,要想追上他,只怕比登天还难。”岚芜卿缓缓道:“不过还是由莫大人派出人手,前去通知前往西北道路的沿途各州郡,全力通缉明月王,一旦抓获,立刻押送进京。”叹了口气,挥手道:“莫大人速速去办吧。”莫伊答应一声,立刻退下。
岚芜卿转向小皇帝,神情凝重:“圣上,看来……我们要备战了!”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七章 【狱中会杨耀】
[更新时间] 05-22 02:48:14 [字数] 538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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刑部大狱。
薛破夜这是第二次来到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,依旧是那股子腐臭之气,狱中犯人的呻吟在冰冷的空气中清晰可闻。
玄阳和杨耀是重犯,所以被单独关在一处囚牢里,这里重兵守护,囚犯们可算是插翅难飞了。
打开厚重的铁门,薛破夜就看到了杨耀。
杨耀昨夜显然是经过一场血战,虽然换上了囚衣,但身上依旧满是血迹,在囚衣的掩盖下,也定然满是伤痕。
薛破夜知道,最后拿下杨耀,还是秦无恨出手,而且毫不客气地废了他的武功,玄阳和杨耀在此刻,实际上已是两个废人。
玄阳是被关在隔壁的囚牢里,所以这件囚牢里,只有杨耀一人。
被沉重的脚镣手镣锁住四肢的杨耀平静地看着薛破夜的到来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淡淡地道:“他是不是已经跑了?”
“他?”薛破夜一愣,但旋即明白,杨耀口中的“他”,必然是指明月王了。
薛破夜背负双手,淡淡地道:“原来你知道。”
杨耀冷冷一笑,问道:“左子玄是不是将你的身份招出来了?你还能到这里来,我有些意外。”
“左子玄……已经死了!”薛破夜声音很平静。
杨耀微微一怔,脸部表情异常的僵硬,片刻之后,忽然大笑起来:“死得好,死得好,他……早就该死了。”
薛破夜摸着鼻子,淡然道:“杨耀,你现在是不是很失落!”
“失落?”
“不错。”薛破夜带着怪怪的笑:“你休息多年的武道之路没了,你的总舵主之位恐怕青莲照也不会有多少人承认了,你复国的理想,不过是左子玄为你编织出来的笑话,而且你的性命也随时像蚂蚁一样被人踩死……我找不出你不失落的理由。”
他虽然知道杨耀的意志力一定很坚韧,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必须摧垮杨耀的意志,否则,那本名册肯定是拿不到手的。
如今明月王逃离,大楚朝廷备战开始,那些潜伏在各州将官身边的钉子,一定要尽快除去。
“我该失落吗?”杨耀眼中划过一丝愤怒,一丝黯然。
“如果是我,会很失落。因为眼见自己命不长久,却还有一大群弟兄要跟着我陪葬……至少我若还有一丝良知的话,心里会很不安。”薛破夜讽刺道。
杨耀脸上的肌肉抽搐,但迅即冷笑道:“原来你到这里来,还是要名册。”
薛破夜正色道:“我不是要那陷阱一样的名册。”他凑近杨耀,狠狠地道:“杨耀,我告诉你,我是想要那些兄弟的性命,我不想他们死得不明不白,他们自以为是为了理想而死,可是他们哪里知道,他们只是你为了勾结明月王的工具……我是想让你的罪孽轻一些。”
杨耀嘴角抽动,闭上了眼睛。
“杨耀,我一直都在奇怪,你堂堂的青莲照总舵主,竟然会被华闲摆布,甚至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般,轻易相信了左子玄的承诺,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杨耀。在我的记忆中,杨耀可是能够篡夺总舵主之位的枭雄,心机若不深沉,计划若不周密,胆识若不过人,那是很难做到的。”
薛破夜悠然自得地说着,他明显看到了杨耀整个脸部肌肉在扭曲。
……
“我大半年前,曾在华闲的劝说下,去了一趟西北。”杨耀靠在墙壁上,出乎薛破夜意料地开口说道:“那一次去,华闲的说法,是明月王邀请我们前往。”
薛破夜点了点头,毫无疑问,杨耀似乎要说出一些秘密。
“明月王我们没有见到,负责迎候和接待我们的,是左子玄。也许是我太糊涂,也许是我太信任华闲,又或许是西北那强大的兵马让我感到震惊,我和华闲在雍州待了五日,明显地感觉到了雍州兵将对于朝廷的不满,他们在做着准备。在华闲的蛊惑下,我鬼使神差地,竟然和左子玄达成了协议,我的任务是在各州府尹将官身边安插钉子,更在各州挑动事端,吸引朝廷的注意,一旦西北起兵之后,青莲照里应外合,共同推翻大楚,事成之后,川中将划归我们青莲照,建立蜀国……可惜我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,再加上华闲在旁蛊惑,还真以为复国有望了。”杨耀脸色憔悴,说到这里,长叹一声,无奈之中,满是苍廖。
薛破夜摸着鼻子,冷笑道:“你可知道,因为你的糊涂,青莲照各州兄弟为了挑动事端,大大地暴露了自己,宋朝分舵全军覆没……其他各州更是各有伤亡,就连我杭州分舵,也折了七师妹和不少兄弟。”
薛破夜分明看见,在自己说到“七师妹”的时候,杨耀身躯竟是情不自禁地一阵颤抖。
那一刻的杨耀,脸上竟然显出痛苦之色。
薛破夜皱起眉头,微一沉吟,问道:“你为何又卷入了盗银事件?我现在还奇怪,这次行动做得如此隐秘,朝廷竟然没有一丝察觉,当真是有些奇怪。按理来说,即使你们手脚迅速,可是要将几千万两官银藏匿在墙壁和地底下,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做到的,户部银库那是可是每日都有人巡检的,莫非就没有看出破绽?”
杨耀冷哼一声,道:“你该记得陈尚庭这个人吧?”
“陈尚庭?”薛破夜皱起眉头,这个名字极其熟悉,但是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。
“前任户部尚书,银库失窃后,服毒自杀的那位。”杨耀淡淡提醒道。
薛破夜一怔,猛地想起,这陈尚庭确实是户部前任尚书,在银库失窃后的第一时间,便即自杀,魏山泰从他的尸首中搜出一张纸,纸上写着“天道”二字,至今也无法解出其中的谜团。
陈尚庭除了是户部尚书之外,还有一个身份,乃是怡郡主的公公。
只是陈尚书的儿子陈谦在大婚当日,饮酒过度而死,所以怡郡主在大婚的第一天便成了寡妇,怡郡主与陈尚庭的翁媳关系,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。
“你是说,陈尚庭是你们的人?”
杨耀淡淡地道:“没有陈尚庭这个户部尚书,银库里出了那么大的动静,岂能不被人察知?朝廷的人都以为户部银库里面每日都有人在巡检,只是他们不知,自从地道挖通之后,陈尚庭便私下禁止大力库吏入库检查,而且严谨任何人进入户部银库大院,也正是如此,他们才能有充分的时间将官银隐藏起来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薛破夜叹道:“可是……陈尚庭是如何被你们劝服的?”
“你想知道?”杨耀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薛破夜。
薛破夜点头:“不错,我想知道。”
“好,我告诉你。”杨耀淡淡地道:“为了他的儿子!”
薛破夜想了想,道:“陈谦?”
“不错。你知道陈谦是怎么死的吗?都说是大婚之夜饮酒过度而死,那是骗人的鬼话……真正害死陈谦的,是那个有着蛇蝎之心的长公主……!”杨耀冷笑着,一字一句地道:“换句话说,是岳母害死了女婿。”
薛破夜呆了一呆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很早之前,他就猜测过,知道陈谦的死疑点重重,所谓的“饮酒过度猝死”之言也只是官方言语而已,试想一个孔武有力身体健壮的将官,在自己的大婚之日,岂能饮酒过度猝死?即使当日喜气盈盈,新郎官兴奋过度,多饮了几杯,但是旁人也一定会在新郎官酒量微多的时候进行劝阻的,绝对不至于饮酒过度。
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,陈谦却是死在长公主的手里。
他很有些不相信。
杨耀似乎从他的表情看出了不信,淡淡道:“信不信由你,到了这个时候,我杨耀也没有必要骗你。”
“理由!”薛破夜缓缓道:“长公主为何要对陈谦动手?”
杨耀冷笑道:“薛侯爷,看来你虽然混迹朝堂,可是消息实在不灵光啊。这么大的事,你竟然一定也不知道吗?”顿了顿,道:“陈尚庭的家族,那是在阳武帝的时候崛起的,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,陈家与明月王的渊源极深。那一次将怡郡主许配给陈谦,实际上是德庆安抚陈家的一个小手段,不过是想收住明月王的心而已。”
“那长公主为何要插手?”
“因为长公主与明月王素有芥蒂,她一直以为,明月王是在蒙蔽德庆,其实心中一直在怨恨朝廷,别有用心。”杨耀叹了口气:“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,恐怕早就猜到朝廷与明月王迟早会有一场争斗,到时候陈家很有可能投靠明月王,到了那个时候,她的女儿也就会卷入是非之中。”
薛破夜皱起眉头:“你是说,长公主一直在戒备明月王?”
“左子玄的话风意思,就是这个道理了。左子玄对于那个女人,也很是忌惮。左子玄也曾说过,别看德庆对明月王亲热的很,那是因为明月王让出皇位,德庆若再对明月王动手,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骂德庆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,到时候他的皇位可就坐不稳了。其实德庆心里又何尝不想解决雍州之事,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,他是要留给自己的后继之君解决雍州……而明月王的部下,又何尝不是在等待着时机的出现……他们得知德庆重病在身,便开始做好了挥军东进的准备。”杨耀缓缓道:“而这一切,长公主自然也是清楚的很,所以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卷进去,可是德庆的圣旨已下,不好更改,她便只能在大婚当日,派人在陈谦的酒杯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。”
“她不怕人查出来?”薛破夜皱眉道。
“怕?”杨耀冷哼道:“陈尚庭当夜就看出来了……可是又能怎么样?难道要与长公主对峙公堂?他虽然心知肚明,可是手头又没有证据,难道敢和长公主叫板?”
薛破夜摸着鼻子,叹道:“也就是说,陈尚庭因为痛失爱子,才会被你们收买,一起对付朝廷?”
杨耀瞥了薛破夜一眼,淡然道:“一个人老来失子,他心中的苦痛绝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,只要有一丝能够为爱子报仇雪恨的机会,他就绝对不会放过。”
薛破夜摇了摇头,问道:“那玄阳和公孙城又是如何投靠在明月王的手下?”
“恩情!”杨耀淡淡道:“他们将阳武的恩情,都报在了明月王的身上……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惠,但是能够让玄阳抛弃国师和八道武者的身份投靠到明月王的部下,想必阳武给予玄阳的恩惠一定很大吧。”
……
囚牢里沉寂了片刻,薛破夜才淡淡地道:“既然你不想交出名册,我也不多说什么。”顿了顿,才道:“不过我想让你知道,朝廷若是让百姓活不下去,自然有百姓来推翻它,但是百姓若是能平安地生活着,那么青莲照即使再有能耐,也终不会做成什么大事……只会死人,没有任何意义地死去很多人。或许过不了多久,你安排的那些钉子……都会死去……!”
说到这里,薛破夜叹了口气,再不多言,背负双手,转身便要离开。
“等一下!”
杨耀忽然道。
薛破夜停住步子,问道:“你还想说什么?”
杨耀缓缓道:“我可以将名册交给你!”
薛破夜转过身,看着杨耀:“你毕竟没有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。”
杨耀神情严峻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么多?你知道我为何要交出名册?”
“难道不是为了青莲照少死一些人?不是为了那些忠心于你的部下不去白白送死?”薛破夜冷声反问。
杨耀平静地道:“也许吧。不过我交出名册,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“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。”薛破夜淡然道。
杨耀似乎有些愤怒,但还是叹道:“只是我临死前的一个请求……你好歹也是青莲照的人。”
薛破夜微一沉吟,才道:“什么请求?”
“帮我照顾好小灵仙!”杨耀神色极是黯然:“如今青莲照四分五裂,前途未卜,或许只有你能好好照顾她了。”
“小灵仙?”薛破夜皱起眉头,他很奇怪杨耀为何在此时提起小灵仙。
杨耀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,靠在墙壁上,声音竟然变得极为柔和:“她还是个孩子,希望你能让她远离那些恩恩怨怨……她的姐姐已经没了,我也快要走了,她再无亲人……所以,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,否则,我杨耀做鬼也是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薛破夜呆了一下,眨了眨眼睛,他忽然明白了什么,叹道:“你……何苦!”
杨耀闭上眼睛,淡淡地道:“你过来,我告诉你名单的下落!”
……
……
从刑部大狱出来,薛破夜已经知道了名册下落。
他很快就按照杨耀所说的地点,找到了名册,名册里面的内容很清晰,人的真实姓名和假名,以及如今的身份都记录在里面,更有联络的暗号。
薛破夜知道。这份名册要是交给朝廷,即使自己想保那些钉子的性命,朝廷的大小官员也是不同意的,这些都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,绝对不可能允许这些人活下去。
名单的人物便即大楚三十六州的二十一个州,总计有上百人,可说是实力雄厚,其中不乏已经担任了地方的一些官员。
若想这些钉子悄无声息地隐退,自然需要青莲照的人出马,想来想去,绿娘子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,可是如今绿娘子也不知是否还在那小村子里。
当务之急,青州,沂州和惠州的钉子是一定要拔除的,思虑再三,薛破夜再次找到了魏山泰,借了徐平等十多名紫衣,派遣他们前往三州,通过暗号联系上潜伏在那里的钉子,令他们迅速撤离。
这件事儿,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,紫衣们都是暗黑高手,对于保密工作,那是做得最好的。
临行前,薛破夜再三交代,不可与那些钉子正面冲突,更不要暴露自己是紫衣的身份,只是作为一个传信人的身份出现,命令钉子们撤离。
紫衣们自然是遵令。
连续十几日,朝廷除了一面传令整军备战之外,最为紧要的就是派人打探雍州方面的消息,确定雍州是否有所行动。
虽说发文勒令各州追寻明月王的踪迹,但是明月王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,各州虽然明里暗里派人巡查,却是没有半点消息。
朝廷也是明白的,以明月王部下的能耐,要想顺利将明月王护送回雍州而不被察觉,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
半月过后,各州忽然纷纷传来消息,不是好消息,而是一个坏消息。
各州府的大街小巷,忽然在一夜之间张贴了无数的告示,这些告示并非出自官府之手,甚至没有署名,而内容却是出奇的一致。
内容很简单,声称明月王为了祭拜先帝,千里迢迢赶至京都,却遭到朝廷的不公正待遇,被囚禁起来。非但如此,朝廷因为忌惮明月王的威望,还想致明月王于死地,制造虚假证据,诬蔑明月王,明月王数名部下已经惨死在朝廷的毒手之下。一群江湖义士愤然从朝廷魔爪中救出明月王,护送回西北。
在告示的最后,大肆宣扬:“朝廷腐败,百官昏庸,诬陷忠良,天地不容。我等愿拥护明月王,重整朝纲!”
这份告示的反叛之言竟然是赤裸的惊人,各州百姓顿时议论纷纷。
官府虽然极力追查,收缴告示传单,非但没能抓到一名叛党,而且这些传单就像从天而降般,没有因为官府的收缴而有所收敛。
大楚帝国,民心浮动!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八章 【心战】
[更新时间] 05-22 17:25:09 [字数] 2919
乾林殿。
百官噤声,小皇帝更是一脸怒容,他的手里抓着刚刚呈上来的那份大逆不道的传单,眼珠子里都要冒出火来。
“你们看到了,明月王未必到达雍州,大楚各州却都出现这样的传单,他们早有居心。”小皇帝很愤怒:“他们一定是早就布局好了,否则不可能在同一时间,这样的传单就遍及大楚各州。”
小皇帝的脑子是极为聪慧,也极为清醒的。
他当然很愤怒,毕竟他才登基没两个月,而动摇国基的事情却一再发生。
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满现在的朝廷。
对于很好强的小皇帝来说,这当然是不允许的,这些事情在先帝驾崩后一再发生,岂不说明他这个皇帝太无能,没有任何的震慑力?
“圣上!”作为百官之首,岚芜卿有责任出来:“老臣以为,既然这样的谣言已经散布开来,显然是雍州之众所为。他们明目张胆蛊惑人心,便是要我大楚民心浮动,想让我大楚各州郡内乱,此诚乃叛乱忤逆之罪。”
小皇帝咬牙道:“丞相,雍州叛乱,朕很是愤怒,朕要派出大楚雄狮,去荡平雍州。”
兵部尚书立刻出列,奏道:“圣上,青州,沂州和惠州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,只是三州兵力加起来,却依旧比不上雍州铁骑,微臣请奏,集结兵力,开赴西北,援兵三州,更要平定雍州。”
当即不少臣子纷纷出列附议。
岚芜卿微一沉吟,奏道:“圣上,虽然谣言已起,但是毕竟还无实证证明便是雍州所为。我大楚朝廷,乃乾坤正义之堂,浩瀚宇宙之根,自不会无理指责。以老臣之见,当下我们可以双管齐下,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“丞相,所谓的双管齐下,如何解释?”小皇帝皱眉道。
“请圣上派一路钦差,前往雍州,就以兵部所议之章程,带上圣上旨意,勒令西北军兵出阳关,对北胡人发动攻击。”岚芜卿缓缓道:“而另一路,则在泰州集结各州兵马,泰州离青州不过区区几百里路途,大军集结,随时可以应援三州,对雍州发起攻击。”
“丞相,拍西北军出阳关攻打北胡人?”小皇帝瞪大了眼睛:“西北军怎会听命?”
岚芜卿微笑道:“圣上所言极是,西北军定然是不听调遣的。到了那个时候,钦差便可以借不听朝廷调遣的罪名,在雍州当即下令斩杀几名叛将……!”说到这里,岚芜卿叹了口气,缓缓道:“但是那些叛将即存判心,必不会受刑,甚至会反过头来杀死钦差,到了那个时候,叛乱之名落实,我大楚雄狮便可直下西北了。”
岚芜卿话声一落,朝臣们都是有些吃惊,即使是小皇帝和薛破夜,也都是皱起眉头。
“丞相!”薛破夜缓缓道:“西北叛乱迹象已经很明显,我们有必要送一个钦差去让他们杀吗?更何况,要取得他们反叛的证据会有很多种,我们能不能想一些其他的法子。”
岚芜卿正色道:“上国用兵,讲究的是名正言顺,正义之师。我们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,没有足够让百姓信服的名义,贸然发动战争,只会让国家处于更危险的境地。更何况明月王在大楚百姓的心中,还是有几分威望的,对雍州用兵,更要有令人信服之理由。薛大人说的不错,要找寻西北叛乱的证据,确实有很多法子,但是最有效最迅速的法子,却只有这个最合适。我们必须尽快逼出西北的叛乱之行,否则……诸位也看到了,这谣言已经弥漫全国,每拖一日,对朝廷就有一分不利,对于雍州,却是大大有利,他们可以趁这世间做好更充分的准备,亦可有更多的时间挑唆民心。”
乾林殿上一片沉寂,死一般的宁静。
只片刻间,岚芜卿终于又道:“只有雍州杀了钦差,而且钦差更是朝中大员,威望甚高,才可能让百信明白,雍州是真正的犯上作乱,也只有这样,我大楚雄兵才是百姓眼中的正义之师,才是驰骋天下的虎狼之师!”
小皇帝神情严峻,沉吟了片刻,问道:“丞相,我们非要这样做吗?”
“只有如此。”岚芜卿正色道。
“可是……谁做这个钦差?”小皇帝缓缓问道。
朝臣们顿时有不少人微微变了颜色,更有少数人朝里缩了缩。
“老臣!”岚芜卿跪倒在大殿上,正色道:“只有老臣,才能担此重任。”
老丞相一脸肃穆,竟无半点畏惧之心。
朝臣一片惊骇。
小皇帝惊道:“不……不行……丞相……!”
岚芜卿淡淡一笑,道:“老臣此行,要么借机斩杀雍州几员大将,要么逼迫他们杀了老臣,为朝廷出兵找到正义之名,老臣绝不会辜负先帝与圣上的知遇之恩。”
薛破夜看着岚芜卿,心中竟是热血翻滚。
这个时代,还是拥有这样不怕死的忠臣,牺牲自己而维护朝廷的忠贞大臣。
正在此时,却见从朝臣中站出一人,跪倒在殿上,平静地道:“臣请奏皇上,如今正是大事当前,大楚陷入危难时刻,丞相乃国之栋梁,岂可为此而深陷虎狼之地?丞相一人可当百万雄兵,岂能为了找到一个出师之名而自献性命?臣不才,愿前往雍州,做那钦差之事!”
众人一怔,去看那人,却是翰林院大学士司马风。
司马风匍匐在地上,竟是说不出的平静。
岚芜卿转过身,见是司马风,也有些吃惊,忙道:“司马大人……!”
司马风已经打断道:“臣虽无大功于朝廷,但亦是翰林院大学士,威望不高,却也有几分名气。臣平日行事,自问问心无愧,百姓对臣也颇为赞许,若是雍州叛逆杀了臣,相信百姓们亦能看清雍州叛乱之心,还望圣上恩准臣之请求!”顿了顿,又道:“圣上若是不答应臣的请求,臣便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。”
小皇帝眼中闪烁着崇敬之色,竟是从龙座上站起来,缓缓道:“司马大人,你忠心为国,朕……!”他的眼圈竟是红了。
朝臣顿时议论纷纷,对司马风都是一片赞颂之声。
小皇帝从上面走下来,扶起司马风,见司马风一脸的平静,那眸子里满是坚毅之色,终于点头道:“司马爱卿的请求,朕……准奏!”
“谢圣上!”司马风淡淡一笑,恭敬一礼:“臣这就下去准备,即日便启程前往雍州。”
小皇帝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。
司马风再次跪下,恭敬地向小皇帝叩了三个响头,起身后,向朝臣们拱拱手,快步而去。
……
乾林殿的君臣都看着司马风的背影缓缓消失,表情各异,有唏嘘,有钦佩,有崇敬,有感慨。
一个慷慨赴死的人,无论政见是否相同,都会得到大部分人的尊敬。
正在此时,却听殿外急报,小皇帝一招手,便有羽林卫前去迎接,领进一名信使。
那信使气喘吁吁,看起来是昼夜不歇,跪倒在殿前:“禀圣上,湖州急报,湖州谣言四起,传单四散,湖州府官差收缴传单,与百姓大起争执,更有人领头,聚集百姓攻击湖州府衙!”
君臣齐齐变色。
岚芜卿上前喝问道:“如今情势如何?”
“府尹大人调集行营官兵,抓了不少人,暂时控制局面,不过暴乱随时有可能发生。”信使上气不接下气:“府尹大人令小的昼夜兼程,请示圣上,该当如何处理?”
岚芜卿一跺脚:“混账东西。”转身向小皇帝道:“圣上,定是湖州府尹派人收缴传单时,态度过硬,甚至有暴行,这才激起民变,那些领头闹事的,恐怕都是雍州爬出的细作。”
又一大臣出列道:“圣上,湖州生变,必定很快传播出去,处理不当,民变可能会蔓延,还望圣上速下决断,处理此事。”
当即不少大臣纷纷出列,都声言此事事关重大,应速速处理。
小皇帝皱着眉头,颇感棘手。
薛破夜终于出列道:“圣上,此时此刻,民心要紧。我们速派官员,前往湖州,下一道圣旨,废黜湖州府尹,释放被抓百姓,向百姓道歉,解释清楚,另一方面,可派得力人手,暗地里将那些领头的雍州细作抓捕起来,以防生出更大的变动。”
“不错。”小皇帝立刻道,当即便派了得力官员,立刻赶赴湖州处理此事。
大家都知道,此时看起来虽是一场个别州府的小纠纷,但是在这种敏感时刻,星星之火随时可以燎原,处理不当,尚未出兵雍州,恐怕就要出兵镇压民变了。
朝堂的气氛,更加严肃,大楚的形势,更加危急!

第四卷 弹指间灰飞烟灭
第四一九章 【统帅之选】
[更新时间] 05-23 04:44:23 [字数] 5330
岚芜卿微微沉吟片刻,终于再次奏道:“圣上,雍州方面,利用传单蛊惑人心,那是已经从心理上对朝廷开战了。若是兵马对垒,朝廷有几十万大军,所向披靡,可是要斗心理战,却不是凭借刀枪了。虽说心理之战看似没有沙场之争那般血腥残忍,但是有时候,心理战的作用远远要强过沙场之争,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击垮对方啊。”
有大臣附和道:“圣上,丞相说的是,自古以来,先谋而后兵,若是谋成,用不上兵马,就能灭敌于顷刻之间啊。”
小皇帝皱眉道:“如今各州谣言四起,民心不稳,这是雍州开始谋朝廷了……丞相的意思是不是说,如果此事我们不妥善处理,很有可能尚未起兵,便已败了?”
未战先言败,这本是大忌,但是此时事关重大,岚芜卿点头道:“圣上所言不错,明月王本来就在百姓中颇有仁义之名,若是不能消除百姓心中的疑惑,对朝廷是大大不利的。”
薛破夜终于道:“丞相,我们是不是也要从人谋开始应对雍州的诡计?”
岚芜卿正色道:“不清谣言,士气不振。”
兵部尚书西幕泉皱眉道:“丞相,如今各州谣言四起,莫非我们要吩咐各州禁民言?湖州刚刚引起民变,若是贸然对百姓用强,即使能控制百姓之行,禁止百姓之言,却终不能消除百姓心中的疑惑。到时整军对付雍州,各州行营必定空虚,那时候若是有叛逆之党蛊惑百姓,恐怕会生出更大的乱子啊。”
便有大臣附和道:“西大人说的是,圣上,丞相,前线将士浴血拼杀,若是后方出了问题,那可就是大麻烦了。”
薛破夜微一沉吟,忽地展眉道:“诸位,你们是误会丞相大意思了。”
忠臣一愣,就听薛破夜含笑道:“丞相之意,绝非要控制百姓的言行,诚如西大人所言,若真是这样做了,非但不能稳民心,反而会生出更大的麻烦。”
岚芜卿抚着胡须,微笑看着薛破夜,问道:“薛大人,你明白我的意思?”
薛破夜笑道:“丞相之意,是不是想以文人出面,来打着一场心理战?”
岚芜卿哈哈笑道:“薛大人果然是聪明,不错,这一场没有刀兵之战,那就要文人们用笔杆子来打了。”
小皇帝急问:“丞相,你便是文人,莫非是你来打这场仗?”
岚芜卿摇头道:“圣上,此战乃文人之战,却不是文官之战。百姓们受谣言蛊惑,未必会相信文官之言,但是各地具有威望的文人,却是极得百姓的尊崇和信任,有他们出面,陈述雍州之野心,传扬朝廷之威严,这才会让百姓疑惑消除。”
朝臣顿时都是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
“那……那丞相便速速传朕旨意,令各州文人提起他们的笔杆子,与朝廷齐心协力,共伐雍州。”小皇帝似乎松了口气,很认真地道。
岚芜卿恭敬道:“圣上,此战文人能打,但是他们愿不愿打,敢不敢打,却是一个大问题。”
小皇帝皱起眉头,冷声道:“生在楚国,不为国尽忠,他们还算是楚国人吗?”
岚芜卿缓缓道:“圣上,不敢打,不愿他,并不表示他们不在楚国放在心上。”顿了顿,缓缓道:“大楚立国之后,素重文人,也正是如此,文人的心,终归是向着朝廷的。
“既然如此,有何不敢?有何不愿?”小皇帝淡淡道。
“文人的学识广,见识多,心思也多,可是胆子却小,如今明月王尚未公开反叛,若要他们谴责雍州,他们自会以为这是无事生非,有辱他们的清明。”岚芜卿缓缓道:“所以他们自不会轻易出头,只会静观其变。”
小皇帝急道:“那……那以丞相之见,我们该怎么办?”
小皇帝心中十分清楚,值此紧要时刻,自己一定要依靠这些老臣的意见。
这些人经历过无数风雨,他们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全的东西,也总能做出最周密的部署,他们有的是经验,这种时候,聪明虽然有用,但是更有用的,却是面对困境的经验。
“其实文人是否能够站出来,归根到底,却是要看三个人的意思了。”岚芜卿神情肃穆:“百行各有其首,而如今的文人之首,那便是江南辰隐,河东李绍,西川秋婴三人了。”
薛破夜听到“辰隐”,心中暗道:“看来丞相和我想的果然一样,需要岳父出面了。也不知道岳父是否给素贞回信,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?”
“这三人,在文人中的威望那是不消说的,只要他三人出面,振臂一呼,自能让大部分文人聚集其下,到了那时,三人的意思,也就是天下文人的意思,只要他们谴责雍州,那么这一场没有刀兵的战争,朝廷就算赢了。”岚芜卿抚着胡须道:“而且这三人素有交情,即使在学识方面或有不同见解,但是面对大是大非,我想这三人还是能够达成统一的。”
“既然如此,朕便下一道旨意,令他三人聚集文人,共讨叛逆!”小皇帝兴奋道。
岚芜卿叹道:“圣上,这三人都是当代鸿儒,在民间影响甚大,但是脾性却也非比寻常。圣上或许不知,以这三人的学识才能,入朝为官那是轻而易举,可是他们却从未进入仕途之路,只是甘愿做些学问,收些弟子,而且极敢为百姓抱不平,这才成就了他们在民间的威望,也正是如此,养成了他们一副臭脾气,圣上即使下旨,若非他们自愿,恐怕也难以让他们出面。”
武将列钻出一名武将,粗声粗气地道:“圣上,他们要是不答应,臣愿意去将他们捆到京都来。”
众人看去,乃是枢密院前军司卫宋飞。
……
大楚立国初期,便开始给文人创造了良好的环境,毕竟打天下需要武将,而治天下,却是需要胸有韬略的文人。
不过初期,毕竟建功立业的是一大群武将们,所以对于武将的态度还是比较温和,加官进爵,锦衣玉食,待遇也是极高的。
但是楚国的天子们心里很清楚,武将掌军,终归是大忌,对于皇权,时刻都存在着威胁。
很有序地,大楚随着朝政的稳定,已经很有计划地分解庞大的军事行营,于是重新建制。从建国初期的集团军队模式分解成各州行营模式,相对于初期集团军的动辄七八万人编制,行营军已经大大缩减到两万人左右的编制,而且武将的权势越来越弱,到阳武帝时期,军队的调度权力已经完全不在武将的手里,武将的职责已经仅仅是训练军队而已,即使如此,为了防备长时间的领军会造成武将权势的增重,每隔两年,各州行营的武将都会进行互调,于是武将们又要面对新的兵士,最大限度地杜绝了武将权势的上升,但也同时让将与兵的感情淡漠无比。
军队的真正调配权,已被皇帝借用枢密院和各州文官掌握着,单以各州行营军力而言,对于皇权是不存在任何威胁的。
即使是刚刚退出历史舞台的开国三大王族,虽然和三大卫戍军有着秘密的联系,但是在表面上,也是没了控制权,更毋论其他的武将了。
到了德庆帝登基时,除了边关大将军的麾下武将外,大楚境内各州的武将几乎都处于无作为的状态。
武将们吃穿不愁,过得虽然富贵,但是却绝对没有调兵权力了。
一旦需要用兵,由枢密院和兵部议出合适的武将人选,尔后由皇帝亲自决断,赐予兵符,拜将出师。
至于朝中武将,那更是毫无作为,成日里憋闷得很,毫无用武之地。
这一次西北叛乱迹象出现,从内心来讲,武将们反而有些兴奋。
军人,理应征战沙场,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,他们厌恶自己的生命在一种平淡的状态下度过,因为太平年头虽然是很多人梦想的,但是武将们却无法在太平年代展现他们的价值。
他们需要的是金戈铁马,是浴血沙场,只有这样,他们才能改变几十年来文强武弱的局面。
宋飞虽然身在枢密院,官任枢密院前军司卫,,但是一直以来,只是空有其名,枢密院使都是文官,这些武将们平日里只能是坐着空职而已。
除了天威大将军外,楚国最高的三个军事将领职位,那便是枢密院的前军司卫,中军司卫和后军司卫。
宋飞虽然职位甚高,在朝堂队列站在前端,可是一直以来,楚国太平安稳,他们这些军人,从来不会在朝堂上有什么发言权。
忍耐这么多年,终于等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,宋飞心中很是兴奋,闻听几个文人竟然不识抬举,兴奋之下,大出狂言。
“不可!”岚芜卿急忙道:“宋大人,那可万万不行。若真是用强,那事态可就更糟了,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。”
小皇帝皱着眉头:“丞相,那该如何去办?莫非朝廷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不成?”
岚芜卿道:“圣上,对这几个人,只能说服,不能用强。臣以为,可派出几名才识出众能言善辩的官员,前去拜访他三人,游说其中之利害,劝说他们出面,圣上亦可亲书三封信,细加抚慰,如此一来,他三人应该会为朝廷出力。”向薛破夜笑道:“薛侯爷,那辰隐先生是您的岳父,侯爷亦可修书前去,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想必会事半功倍。”
薛破夜道:“不瞒诸位,半个月前,本官便让夫人写了家信。”
岚芜卿眼中露出欣赏之色,道:“原来薛侯爷早就想到了这一点。”顿了顿,问道:“却不知辰隐先生可回信?”
薛破夜摇了摇头:“尚无回信。若有必要,回头我再亲自写一封信过去,劝说岳父。”
岚芜卿点头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小皇帝沉吟了一下,问道:“丞相刚才说过,要往泰州集结兵马,只是却不知由谁去统领?”
小皇帝虽然是轻描淡写地一问,但是谁都知道这一问的份量,朝臣们立时再次窃窃私语起来。
这次平叛雍州,看似是以一国敌一隅,但是谁都知道,大楚在重文轻武的大氛围下,兵士的战斗力实在很弱,最有战斗力的北镇军如今驻守边疆,防范北胡,那是动也不能动的。
雍州十万铁骑,一直以来保持着极强的训练,而且生活在西北的雍州起兵,饱经风沙,身体素质极强,个人战斗力更是如今大楚首屈一指,虽说是十万铁骑,但是若论起战斗力,绝对不比朝廷的二三十万大军要弱。
而且雍州起兵机能性快,更用勇猛之将率领,士气振奋,再加上西北戈壁盘地俱多,气候恶劣,风沙弥漫,一些主要防区亦是戈壁沙丘,更有几座大山环绕,无论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,对于大楚其他各州的兵士来说,都是极大的挑战。
要对付那样一支军队,可不是任何武将都能领兵对付的。
不但需要丰富的经验,无畏的决心,坚韧的意志,激扬的斗志,还需要用有行军布阵之才,当机立断的魄力,最为重要的是,要拥有提振士气的魅力和协调兵士的能力。
毕竟要集结各州行营大兵士组建平叛大军,大军是由各地官兵组成,大家有着不同的口音,不同的生活习惯,不同的性格,要想将这一帮来自全国各地的兵士拧成一股绳,组成一个拥有强大战斗力的拳头,绝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除了这些硬性条件以外,对于朝廷来说,有一点是必须考虑进去的。
那就是忠诚度。
一直以来,大楚的国家政略,冷落了武将,武将们的心中少不得有些不敢挂在表面的怨愤之心,而雍州的政略恰恰相反,在那里,武人是受到极度尊崇的,所以武将是否会临阵倒戈,绝对是要考虑进去的问题。
一旦开战,双方绝对不可能只在刀兵之间一决胜负,从心理上,双方的将领也是要进过一场严酷的战斗。
自古以来,因为地方劝诱,临阵倒戈的将领并不少。
这场战争属于内战,若说是对抗北胡,这种临阵倒戈的可能性或许很低,但是如今要讨伐的可是声望极高有极其器重武人的明月王,谁敢保证不会出现临阵倒戈的现象?
宋飞扫了一眼众朝臣,终于出列跪倒:“圣上,臣愿领兵出征,必不辜负圣上与朝廷期望,荡平雍州!”
朝中一时寂然无声。
平心而论,如今若说朝中谁最适合领兵出征,那非宋飞莫属了。
宋飞年过五十,脾性暴烈,亦是疆场老将,天威大将军镇守北部,而国内若有任何叛乱,都是宋飞领兵出征,每一次都是轻松平定叛乱,就领兵才能而言,朝中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。
他自身的武艺当然也不低,行军布阵也是精通熟练,在武将们的心中,威望还是颇高的。
小皇帝“哦”了一声,虽然宋飞请战,但是小皇帝明白,这样的大事,自己是不可轻易做决定的,看向了岚芜卿,用一种询问的神色望着他。
岚芜卿看了宋飞一眼,缓缓道:“禀圣上,宋大人沙场经验难有人比,对于行军布阵更是精通无比,若由他统兵,自是极好的选择……!”宋飞听到这里,眉目间流露出的得意之色,却听岚芜卿话风忽然一转:“不过臣以为,此次平乱,薛侯爷更是最佳人选!”
话声一落,朝堂哗然,就连小皇帝和薛破夜也是惊了一下。
薛破夜如今在朝堂风生水起,这自不必说,但是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,这薛侯爷毋说有无统帅数十万大军的才能,单就沙场经验,就想的苍白无比。
谁都知道,这位薛侯爷可是从未上过战场啊,派薛侯爷去统兵打仗,这……这岂不是儿戏之谈?
只是所有人见岚芜卿神情肃穆,绝非戏言,都是疑惑万分,不知道丞相是葫芦里买买药。
小皇帝呆了一呆,才道:“丞相,你是……你是说让……让薛大人统兵?”看小皇帝的神色语气,显然也不相信自己的师傅能够胜任统兵之职。
薛破夜也颇有些尴尬,讪讪道:“圣上,丞相,臣……臣只怕不能胜任如此重任啊!”
岚芜卿正色道:“臣却以为,侯爷不但适合此任,亦是必担此任!”
薛破夜皱起眉头,忽见岚芜卿对自己使了一个一闪即逝的眼色,立刻明白岚芜卿这样做,必有缘故,只得道:“臣尽忠大楚,尽忠升上,圣上但有所命,臣必当谨遵圣旨!”
正在此时,却听宋飞高声道:“圣上,臣……臣不服!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瞅向了宋飞。
宋飞神情显得有些愤怒,一对浓厚的眉毛紧皱,一脸的不服。
小皇帝皱起眉头,这宋飞看起来性格暴躁,看起来是一个极易得罪人的家伙,淡淡问道:“宋爱卿,你有何不服?”
宋飞大声道:“恳请圣上允许臣向薛侯爷问三问!”
小皇帝皱着眉头,薛破夜已经笑盈盈地道:“宋大人,你有何疑问,当着群臣直面,但问无妨,我若能答,必会答你。”
“好!”宋飞问道:“请问薛侯爷,此前可领兵征战过沙场?”
这不是废话吗?
“从未领兵征战沙场!”薛破夜含笑道。
“可懂行军布阵之道?”
“皮毛而已!”薛破夜保持笑容:“几乎说是不懂。”
“那可曾去过西北,了解西北之气候地理风土人情?”
“从未去过!”
宋飞正色道:“圣上,丞相,诸位同僚,薛侯爷智勇双全不假,可是这次北伐,那是打仗,不是孩子过家家做游戏……臣以为,薛侯爷并不适合担当此任!”
三问之后,朝臣也大都同意宋飞的观点,不少人情不自禁地点起头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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