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二回:闺香塌无心说祸根,蘅芜宴有意避嫌隙
却说这薛家小妹宝琴,虽是豆蔻年华、闺稚无双、粉雕玉琢、玲珑冰清;却
到底是时运所缚难逃云雨摧残,在自己闺房里头,破身失贞、遭奸被辱,又用口
舌胸乳、娇躯玉体伺候主人弘昼两泄元阳,端的是红颜薄命,小春初绽便遭风狂。
可叹这宝琴也是个痴儿,亦说不得是主人弘昼适才片刻温存体贴感其心脾,或是
女儿家于那取了自己初红之男子有一份天性柔情,虽是羞耻,肺腑五内里却是一
片片旖旎缠绵,恨不得化在弘昼身上才好。待到弘昼两泄阳精,将自己一个时辰
前还是冰清玉洁、一尘不染的身子奸玩得已是红晕倒染、百转千回,两人都是神
魂颠倒且歇倦体,独她先回过神来,一身耻痛都顾不得、竟是怕自己身子脏了,
主人不得快意,却奴驯哀求,只问主子弘昼是否许她起来替二人打理身子。
弘昼亦不曾多想,一时温言逗乐,说一声「难道你小小年纪,竟是昔日府里
有什么相好的抛不下?」
倒唬的宝琴一时惊惶,红着小脸蛋,不歇声连连奶声奶气解说道:「不…
…主子……说哪里去了……琴儿……那没有的……琴儿如何敢……」语无伦次了
几个断续,抬头见弘昼一脸好笑,才看出来弘昼是逗自己,才委屈柔声,也丝毫
不敢隐瞒心头事,只回道:「回主子……,琴儿小孩子心里头的那点子事,都不
敢欺瞒主子。我是昔日里父母做主,许了那江南翰林梅家的童亲,这等事情自然
要依着父母之命,琴儿也想过女德本分、相夫教子,也偷偷想过那梅公子,不知
道是……是个什么样的人,……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,本来要我十六岁才嫁过
去,我却连那家人上下老幼一面都没见过……后来,后来,宗族有事,便再也没
人提起,如今……哪里还敢胡思乱想那起子事;还有,便是再小事,我也不敢欺
瞒,是婶娘昔日里和我玩笑过,说原本这里老太太,动过要配我和这府里宝二爷
的念想,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想,知道我有了人家,就也罢了……我不敢瞒主子,
那宝玉是昔日府里的宝贝根子,我倒见过几面,不过是小孩子淘气,长得俊俏些,
其实是个皮囊……旁的再没了。如今进了园子,琴儿便是主子的人,除非……除
非主子恩旨,发落琴儿赏人,琴儿也只有遵旨忍辱受奸,必然不敢犟,否则,琴
儿宁可此刻立时死了,也不敢再想其他男人的。」
弘昼虽荒唐,却也是个伶俐人,听出她口风里难得的小女孩家几分沧桑,点
头道:「这也是了……你族里坏了事,想来许那梅家人自然躲了,你们昔日府里
的那个宝玉,长得好,又有些来历,大人多疼些,明知他是贾府后辈里冒尖的,
性子模样又好,女孩子不讨厌他也是寻常事。漫说你,便是你姐姐,你林姐姐,
只怕也想过什么『宝玉』、『宝金』的呢……这也是人间冷暖常事,进了园子好
好安分做好本王性奴就是了,你凤姐姐情姐姐还有老公呢,本王哪里计较这么多
……既如此,你怎么还念念想想的,就怕你主子发落你?」他想一想,又追问一
句道:「你们几个女孩子,年长年幼,模样好模样平常,本来就该发到边疆去受
罪的,既然救下来了,就是本王玩物,轻易自然不赏别人。连情妃……说不得只
怕有苟且的事,也是赏了她自尽而已。你主子如今这般处置的,只有一个,是那
尤家小蹄子,她进园子后和外人通奸,不说身子,连心思都在外头人身上,不狠
狠处置,如何了得?想来是这个事儿唬着了你……只是昔日宁荣宗族,你是西府
里的富贵亲眷,那尤家小妹是东府里的穷亲戚,你们……难道认识?就值得你这
么怕……」
宝琴也是被问的一愣,旋即道:「回主子……我却不认得那尤家小姐姐的。
我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,胡思乱想罢了……主子再不用放在心上……我的身子已
经给了主子,今后,自然也随主子发落……主子觉得怎么处置我最好,就是最好
……」说到后来,却又是黯然。
弘昼听出来她有古怪心结,干脆歪着头在她额头上亲一口,倒跟哄小孩子一
般道:「可别躲闪话头了。你已经伺候了本王……按古话说,便是身上烙了本王
的印,是本王的人了……有什么想头,纵然荒唐,也该说给本王听听。你这么点
年纪,自然多是胡思乱想,本王不怪罪就是了。再说了……事主唯诚,便是再不
通,再是小事,你主子问了,你就该搜刮肚肠的回话,不该吞吞吐吐的……你姐
姐和你嫂子竟没教过你?」
宝琴又偷偷瞧弘昼一眼,才怯生生道:「是……是琴儿一点胡乱想头。连姐
姐也没说起过的……其实是丫头们平日里聊天嚼舌头,给琴儿听到了……说到无
非是……是……」说到后来,到底小女孩脸嫩,低头难言。
弘昼拍拍她头发道:「只管照实说就是了……小丫头爱嚼舌头,自古来就是
这样,你在本王这里是性奴,在她们面前是主子,该有主子的大度。」
宝琴才吞吐了一口口水道:「是……丫头们胡说……说主子是『别样意趣』,
爱……爱……折磨女孩子取乐。所以有时……就要发作女孩子,给外头……奴才
们用,主子反而快活。琴儿听了……才有些怕的……那尤家小姐姐……被带出园
子里去,丫头们私下里胡说,说她被这样、被那样的……琴儿听得也是……怕人。」
弘昼「噗嗤」一笑,在她臀肉上又是「啪」的亲昵击了一掌,道:「亏你白
生的这么个聪明模样,尤家小妹有罪,的确是你主子赏给奴才玩儿去了,想来已
经处置了……但是她既然出了园子,怎么长,怎么短,园子里的丫头如何能知道?
这么点子谣言……你也识不破?」
宝琴歪着头想了想,竟在弘昼怀里扭了一下,才柔声道:「琴儿也知道是自
己胡思乱想罢了。主子……琴儿有个心思,从没人知道……主子说事主唯诚,只
好说给主子听听。只是……怕害了旁人……就冒死请主子不要起疑……千千万万,
都是琴儿年纪小不懂事,胡思乱想罢了。若害了旁人,是琴儿罪孽了。」
弘昼已知这个宝琴,有时确是个大胆,听她小孩子说话学大人郑重,也未免
起疑,便点头笑道:「你只管说就是了……难道你主子和你一样,也听两句闲话,
就胡思乱想了?」
宝琴才轻声道:「几个月前……琴儿在园子里……好像……好像……给男人
偷偷瞧过。」
弘昼一愣,不由笑说:「哪里有这等事?这园子里如今哪里有男人?怕不是
哪个太监?」
宝琴道:「只怕也是琴儿多疑……是那日,我和丫头一起从蜂腰桥上走过,
已经过了桥,我也没在意,还是丫头鹂儿和琴儿说,刚才……那里有个男人官儿,
好像在偷瞧琴儿……琴儿也是大胆,听了也怕……回头偷偷在桥墩子后探看…
…虽然瞧不真切,却着实是有个官儿……,贼头贼脑的,后来还摸进了怡红院去
了……都是鹂儿那丫头嘴巴不好,和琴儿玩笑,说那个官儿是主子得意的奴才,
主子恩赏得紧,尤家小姐姐便是赏给了他……他瞧琴儿,说不定是喜欢上了琴儿,
主子赏赐,哪日把琴儿赏给那奴才……只怕才是琴儿归宿呢……嗯嗯……,那是
鹂儿和琴儿说笑,只是也不知怎么的,琴儿就是觉得那官儿瞧琴儿的眼神贼贼的
……越想越怕……怕……怕……呜呜……总之都是琴儿自己没事找事,胡思乱想
……主子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。」
弘昼这才明白,想来是自己不在园子里时,冯紫英进园见凤姐回话办差,途
中遇到宝琴主仆路过,偷瞧了宝琴一眼,只怕那小丫头嘴上没遮拦,闺房玩笑,
和那宝琴嬉笑说什么「那官儿瞧了你,主子将你赏了他,只怕都有的呢……」,
这小姑娘到底年幼,却种下心魔、当了真,怕真的一顾成孽缘,被自己赏了下头
官儿,这才有这份痴心念头,到了失贞边缘,都还在哀求自己「只奸只杀,不要
发落」……
他听完此话,已知无非是园中小女儿家胡思乱想,才要哈哈大笑,安慰这宝
琴一番。但是细一琢磨,竟然也觉得略略不是滋味……要说哪里不是滋味,自己
也有些说不清。一时未免嗔怪那冯紫英不知进退,自己不在园中时居然进来胡乱
走动;一时竟有些后悔将尤三姐审都不审就赏给冯紫英处置;一时又未免怜惜这
宝琴一番痴心;一时却也隐隐觉得有些旁的不妥;一时都隐隐想到可卿,一时又
隐隐想到凤姐……又觉得似乎有些关联。倒好半日,才回过神来,笑道:「早说
了,是你胡思乱想。那是詹事府里,你主子的一个奴才,进园子里给你凤姐姐办
差回话的,偶尔瞧见你,他该回避的;便是偷瞧你几眼,虽然也有罪,但是也是
人之常情,小琴儿这么漂亮,又身量窈窕,男人瞧见了难免多瞧几眼,也不算什
么……至于他……在你主子眼里,什么官儿不官儿的……嗯……他是得力的奴才,
但是也算不得什么栋梁人才,替你主子办些杂务,只可以叫做是『鹰犬』。你跟
着你姐姐读书,可懂得?主子的鹰犬得力,也要赏块好肉。没错,尤家那小蹄子
是让他去处置了。也算是赏他……不过,你们几个……却不是那生肉儿,好比是
本王的心爱玩物,风流古董,得意字画。这些物什,雅致人只有留下来自己观玩
的,哪里有用古董字画玩器去给鹰犬的?那不是暴殄天物糟蹋了?」
他一路说到这里,不过是剖析也是安慰宝琴,但是隐隐自己又觉得更加不妥。
自己是荒唐王爷,爱好女色,喜欢风流也算特例,若按照其时规矩,将下头性奴,
赏赐几个给门人奸玩,也是常事……想到这层,竟是越发舍不得,就好似冯紫英
已经跪在自己面前,求自己赏给他凤、钗、黛、云和这怀中宝琴一般,心头竟是
忍不住阵阵没来由的恼怒醋意,搂着宝琴越发紧了,倒怕人来抢似的,想一想自
己也是自寻烦恼,却转了口风道:「别胡思乱想了……本王一言九鼎,说了赏你
恩典,就是赏你恩典。回头赐你特恩,此生无论咱们的小宝琴犯了什么错,都只
杀只奸,不外头放出去,不赏人……这一条依旧作数的……罢了……你去门口,
大声喊一嗓子……叫丫头来伺候吧……」
那宝琴到底年幼童真,听了也就释怀,破涕为笑下得床铺去,扭扭捏捏走向
门口……弘昼瞧着宝琴白玉般的裸体上点点白浊,那「风月妍」夹杂着几多污痕,
难为着小娘儿身体也强健,居然也能走动,一方小臀此刻肉肉弹弹更显可爱……
心中便有些心结,一时也就释怀罢了。
却果然,鸳鸯等的确在院门外伺候,宝琴赤身下得床去,到门口童音喊了一
嗓子,鸳鸯、金钏、玉钏、蕊官、四个就应声都进来伺候。她们四个随着弘昼已
经颇有时日,都是晓事的,眼见屋内弘昼、宝琴一身狼藉,知道可怜这小已
经失身被奸,也不敢多看多瞧,怕宝琴羞臊,倒没事人似的替二人打理收拾。蕊
官、鸳鸯怕宝琴冷,用被子裹了宝琴,柔声安慰着带出去洗浴用药不提,金钏儿、
玉钏儿又忙不迭从随身带来的箱笼里取了干净内外衣裳,替弘昼上下擦过身子换
洗妥当。
一盏茶的功夫,弘昼换了衣衫、梳了辫子、打理敞亮,带着两个奴儿,出得
宝琴闺房,到了外头,却见一弯新月已上树梢,映得雪地里枯草越发柔亮,瞧时
辰已是傍晚,才觉得肚腹中又有些饥饿,便度步到前头厅堂里。果然自有知冷着
热之人,那宝钗已经带这几个莺儿、文杏等几个丫鬟奴儿,已备了一个火锅,几
盆菜肴,一壶米酒,一身家常暖裙,盈盈跪在那里等着伺候晚膳。见弘昼笑着来
了,宝钗竟是压着心头五味,磕头还问一句:「主子,钗儿怕主子该不是饿了,
已经备了晚膳……主子可在这里用?还是要去哪里?可……还要唤哪个来陪着?
论起来今儿是大年初一,也是好日子……主子若要高乐,钗儿叫丫头们去唤园子
里姐妹们来陪伴主子。」
弘昼瞧她,和上午一身朴素不同,已是换了衣裳。头插明月翠星金玉步摇,
纨一个喜鹊报春发髻,虽也是简单,却也是添了几分娇俏妩媚;耳垂上坠着两颗
珍珠小叮,脖子上缠着一尾金黄兔毛围脖,胸前挂一面落樱金项圈,竟也有几分
节日里喜庆华贵之色;身上穿一件牡丹朝阳粉色抓绒窄体连衣长裙,外头套一件
颇为合体的雪白色风毛边小坎肩,虽是冬日里衣裳,竟也将她玲珑身子裹得分外
妖娆得体,柳腰摇摇,长腿娇娇,美臀婉婉,说不尽万种风流;却到底不肯失了
园中礼数,那裙子在脖领处乖乖留了一段雪肌白腻,那一对淘气的小奶包夹出来
的深邃乳沟,如云如雾一般,在微微开口的领口处,自有一段女儿风流……形容
温柔、体态婀娜、神色羞中带庄、言辞谦和有量……到底是园中难得的绝色可心
之人。
弘昼见她依旧是本色,说着话儿脸蛋要红,怯生生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,知
道姊妹连心,她自然是要问宝琴。虽说园中女儿伺候自己被奸是本分,今儿这事
又是宝钗一手安排来娱性自己,但是真的到了这会儿,便是弘昼,想到自己适才
奸了她幼妹身子,到底也算是淫辱糟蹋,竟有些莫名的愧意,才咳嗽掩饰,自己
先坐了,拉着宝钗的小手,将她拖入怀中,在自己身边坐了,亲她脸蛋一口,漫
说宝钗,便是一旁的莺儿、文杏都是臊的瞒红耳赤,弘昼才哈哈一笑,给自己倒
了半杯米酒,一饮而尽,又倒一杯,逗着宝钗也用了一口,才幽幽道:「小钗儿
便是这性子太好……想来是要问你妹妹?……哈哈……莫惶恐……嗯……琴儿
……本王适才是赏用了她身子。你可不能怪我……还不都是你安排的……也是咱
们的琴儿模样儿实在醉人……哈哈……别怕……琴儿没事。她小女孩,怕有些
……伤到……让鸳鸯她们伺候着先歇息用药就是了……回头你再抚慰她,就说不
是今儿晚上不让她陪歇。是怕她身子香软模样又好,晚上陪着本王若忍不住再奸
玩……倒伤了她……养几日,再伺候就是了,本王疼着她呢……总之说几句好话
就是了。今儿……既然天都晚了,也不用叫旁人,难为你这番用心安排……嗯
……本王甚是如意。你陪本王吃饭,也算是过年,晚上……就是你伺候着歇息
……可好?」
宝钗是个温和人,虽然听得堂妹失贞被奸,未免又是怜惜、又是惭愧,心头
也有些酸楚刺痛,但是瞧出来弘昼甚是满意,此刻心里也说不清是悲哀是喜欢,
却也断然不肯扫了弘昼的兴致,听弘昼温言要她陪宿,只低头玩弄裙带,含羞道:
「难为主子这片心了。主子想怎么就怎么着……怎么着……都是我们姐妹的福气
……」
弘昼笑着点点头,又用一了筷菜肴,觉得那酒意不错,竟又用了半杯,似乎
想到什么,又道:「回头园子里传话……就说……本王今儿赏用了宝琴身子,难
为她这么点年纪,模样又俊俏、身子也香甜、性子也有趣,懂得羞耻却又不失了
天然本色,本王用的舒畅得意,虽然年纪小,也不亏待她,她本是姑娘位份,就
晋宝琴为『小姐』……今后好好学习伺候,自然是更好的。你……也别管紧了琴
儿,她还小呢,让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,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,别多心。更别老
是胡思乱想的……就说本王着实喜欢她就是了。」
宝钗虽是聪慧娴静,但是到底也不过是十几岁女孩子,天性里依旧难免女儿
家心思,虽然怜惜幼妹被主人奸污失身,又挂念主人是否从幼妹身上得了乐趣,
但是此刻听着主人说来,一派奸自己堂妹奸得快活得意、怜惜疼爱之语气,竟到
底有些心酸醋意……她却知道弘昼喜好,左右倒也不肯刻意拿捏,实在忍不住,
拿出小姑娘性子,抿嘴打趣笑道:「……这就是琴妹妹的福气了。能得主子这番
话,便是怎么的……也值了。倒是钗儿……竟也有些烦恼吃醋呢,哪里就不信那
些儿不如她了……」说到最后一句,又觉得有些失言,未免更是羞臊,埋头都不
敢去看弘昼。
弘昼哈哈一笑,得这份薛家姐妹温柔妩媚,风流颜色,连日里烦恼都丢得干
净,忍不住在宝钗的胸口轻轻抹一抹她的奶儿,闻一闻她的乳香,这宝钗却有这
份好处,羞臊贞洁依旧女儿家本色,但是主人辱玩上来,却是贞静驯服,丝毫不
敢抗拒,哪怕丫鬟们都瞧着,也是乖乖的刻意挺了挺胸脯,忍着羞耻让弘昼方便
摸玩自己的奶儿……弘昼得意捏弄了好一会子,又哈哈笑着在她手里用两口汤汁,
门口廊外却有一团人影探头,倒似个丫鬟在寻空隙要回话。弘昼点点头示意,宝
钗才笑道:「有什么话便进来说就是了……」
门外进来一个女孩儿,也不敢抬头,跪下行礼回道:「没什么要紧事,倒扰
了主子、小主了……是凤妃差秋桐过来回话,又送了些红珊瑚绒来……我已经打
发她回去了。只是好几个月的红珊瑚绒都不曾开封来用,如今又送来……也不知
这物什可怕存坏了?请小主示下呢,还是搁着?要不要晚上熬一碗,给……给
……琴姑娘滋补一下。」
宝钗点点头,柔声笑道:「这是难为凤姐姐和秋桐,她们时常想着,我素来
不用这些的……你且收下叫库里存着就是了。这红珊瑚绒,本是珊瑚上头长就的
草芥,人说百般滋润、万般补养,其实皆是讹传,不过是世人无知,瞧它红得透
亮,便就以为如何滋阴补血了,倒弄的市价极高,便宜了一起子商贾买卖人。其
实遍读古今医术,那华佗扁鹊孙思邈李时珍,再没一个能说清红珊瑚绒能有什么
用的……若说一味就是金贵了,是凤姐姐的心意,只我们姐妹命小福薄,也最不
爱这些,是药三分毒,哪里就敢不问症候胡乱当人参燕窝用起来……你收着就是
了,只是承谢凤姐姐这份心……赶明我亲自再去道谢就是了。」
那女孩子忙应一声是,倒是弘昼,打量了地上跪伏着的女孩子几眼,但见身
量窈窕、体态婀娜、眉眼清亮,笑道:「你是……那个叫香菱的?」
地上的香菱听弘昼问她,倒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,却也不敢抬头,依旧跪着,
轻声道:「是……奴婢是蘅芜苑里奴儿香菱……」,弘昼似却也不放在心上,只
道:「怕什么……抬起头来……」
香菱只好依言抬头,却也顺眉低目不敢去看,心窝里如同个小鹿乱撞。弘昼
放眼看去,依旧是小唇点香温褥色,青丝漫月兰若香,最是妖娆两眉间,一点胭
脂女儿星……虽不及钗黛等绝色,却也好一个温润小女儿,眉心一点胭脂痣分外
妩媚,也分外醒目。辗转才想起来,那日,本来在怡红院外瞧见香菱羞解石榴裙,
动了叫她侍寝取乐的念头,后来却又遇到惜春献图,竟是混忘了,一时不由也有
点尴尬,只是这于他,到底是不值一提的小事,却只好自嘲一笑,没话寻话道:
「你是薛大傻子的妾室……论起来也就是宝丫头的小嫂子了……嗯……那日,遇
到惜丫头,她是小姑娘家,又是可怜见的,有事求你主子说话……倒冷落了你,
你别委屈。」
其实此事此话,在这香菱五内里,已经煎熬了数月。她命数不偶,虽也是富
贵读书人家千金小姐,却自小被人贩子拐了去,待到养成青春,又是人贩子图财,
一人发卖两家,引出一段人命案来,到底还是落到呆霸王薛蟠之手,遭奸破身,
做了薛家的侍妾,供薛蟠淫乐糟蹋罢了。及宗族遭难,入了大观园,她虽也感念
薛蟠,却也到底不觉得十分悲苦……只是她即已失身,难免自惭,常怀自卑之意。
那日偶遇弘昼,本以为是主人欢喜,到底也该赏用她身子,这儿女温柔、云雨绵
长、也该有一二……哪知弘昼竟是「忘了」。自己也是清清白白女儿家,做人性
奴,求人一奸,居然还被如此轻贱,其间悲苦耻愤、伤心屈辱,实在是难以言尽
……其后,更有一段隐约似有不妥也不敢告人的公案,常在她心头缭绕,此刻听
弘昼一声「你别委屈……」说出口来,但觉五内如同剪绞一般……明知道担待不
起,却也回不出话来。
只是弘昼这话,漫说香菱听了垂泪,宝钗也觉得担待不起,才要起身说话,
香菱已是回过了神,重重磕了头道:「主子……言重了。香菱是哪名牌上的人,
怎么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委屈……一心伺候好我家小主,便已知足。」只是到底止
不住鼻酸,还是垂下泪来。
弘昼却是改不了的心性,散漫不羁,此刻已有了些些酒意,又自饮一杯米酒,
笑道:「你若不委屈……今儿晚上,本王宿在你家小主这里,你一起来伺候如何?」
香菱听得天旋地转,脸红心跳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了一句什么。却只听弘
昼已经借着酒意,「笃、笃」敲着那桌子,笑道:「你别出去了,就一旁伺候
……我和你家小主再说说话,回头你先伺候我们一起沐浴再歇息……小娘儿家,
也是开了脸的姑娘,怎么羞成这样……」他此刻算是三分熏醉,转过头对着宝钗
笑道:「如今想起来,这还是头一回叫其他女奴,陪着一起……奸我小钗儿…
…算起名份虽是小嫂,也到底算是你屋子里伺候的人……你可忍得这份羞辱?」
宝钗心头是百转千回,一对剪水秋瞳皆是迷蒙,却好似咬了咬牙齿,凑过来,
轻轻在弘昼耳边低语:「钗儿自然是懂得要脸害臊的。钗儿……身子给了主子,
还要和……屋子里小嫂一并伺候,这枕席上……给人瞧着,岂不是羞死,何况还
要一并给主子受用……主子不说,钗儿也是羞苦。只是……这是钗儿份内的事
……不问钗儿羞不羞,只问主子心意要不要就是了。主子喜欢,钗儿就是再羞,
做什么都是应当的。莫说是跟香菱一起,就是跟琴妹妹一起……哪怕……是跟我
娘亲一起……也是主子一念之乐罢了。」
弘昼哈哈大笑,打个酒嗝,倒好像想到什么,才道:「你就是懂事,知礼,
又能扰心,你娘有了岁数,却也是个风流的。琴儿……年纪小,却也好,今儿只
怕是弄伤了她,却是可怜见的,赏她个『小姐』位份算是抚慰……自然,这也是
你和李纨调教的好。也该赏……嗯……李纨教养几个女孩子不容易,也晋为『小
姐』,她素来爱梅,赐个趣号,就叫『梅先生』……还有……情妃……去了,园
中只有凤丫头一个妃子位……小钗儿你说……本王再封一个妃子可好?」
宝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,万没想到弘昼问出这种话来。她纵再雅致静淑,如
何不知道园中情妃已丧,凤姐一人独大,并非弘昼所愿,若要再封妃,无论是论
恩宠、论容貌、论根基、论得体,论位份,自己都是首当其冲。她明知此事颇犯
凤姐忌讳,好在自己和凤姐上头有薛姨妈、王夫人姊妹之情,也算是根基相连,
她也是刻意容让,园中事务,一概不管不问,只每日和湘云、妙玉等说说诗词,
讲讲禅机,再不肯掀起波澜的。只是此刻弘昼居然当面问起,她如何不慌乱,旁
人也就罢了,她却自问颇知弘昼绝非「荒唐无知」之人,只是园中事务,说到底
不过是弘昼胯下性奴们争风吃醋的小事罢了,又有些风月意趣,这主子才由得众
人暗里波澜,但是可卿之死,却明明颇犯了弘昼忌讳,如今问起,她如何不慌。
竟是呆了半晌,不知如何回话。
欲知后事如何,请候下文书分解。
这真是:
红颜从来知社稷
天子未必胜婵娟
自古王侯将相事
闺阁半点不新鲜
(待续)